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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纳教育:让教育回归本质

2018-08-29 来源 :公益时报  作者 : 武胜男


出自儿童之手的摄影作品


 和同学们开心玩耍的小枝(右)


  刘禹阳为孩子们上摄影课


说起自己的梦想,小枝满脸憧憬之情

“你好,我的名字叫小枝,住在云南省普洱市景东县。别看我个头不大,我的梦想可很大哦!我想成为一名军人,将来保卫国家!”这是一名患有侏儒症儿童的梦想。

小枝上六年级了,因为侏儒症,看起来比班里其他同学年龄都要小一些。他的智力以及各方面的发展和其他小朋友都一样,但是因为身高原因让小枝在同班同学中比较“突出”。其实他是一个敏感的小男孩,他有所有六年级孩子都会有的各种问题,也有对未来的思考。

“我个子不高,读过的书有两层楼高。”

“我的视界模糊,但我可以透过相机用心去看。”

“我不能讲话,舞蹈就是我最美的语言。”

“我走得不快,但我追寻梦想从未停下脚步。”

这些分别是来自身体有缺陷的残障儿童的梦想,世界上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都有自己的梦想,他们也不例外。有一群孩子,因为先天或后天的原因和健全的孩子有所不同,但这并不能阻止他们的思想和梦想,更不是他们在漫漫求学路上备受歧视的理由。

8月底,在北京亦庄某商场的中庭,出现了一幅幅醒目、特别的摄影作品。展出作品很丰富,有人物、有动物、有自然,很难有人想到,这些作品出自云南大山里的孩子们之手,小枝也是这次展览作品的作者之一。

摄影展由国际儿童公益机构——救助儿童会主办,参与展览的一共6名儿童,其中有3名残障儿童,主办方希望向公众呈现残障儿童可以通过摄影艺术的形式更好地表达自己。

发掘残障儿童更多表达方式

参展的6个孩子在救助儿童会的帮助下,从2016年9月开始,每隔三个月就会上一次为期一周的摄影课,新锐摄影师刘禹阳就是他们的固定老师,这也是救助儿童会在云南景东的一所全纳教育试点学校开展的“摄影培训”课程。

救助儿童会为每位儿童配发了相机,因为地处偏远山区,很少接触数码产品的孩子们对相机充满了新奇,学习起来也非常积极。刘禹阳手把手地教孩子们如何使用相机、光影和构图原理、人物摄影和风光摄影的不同技巧,并为学生们布置一些需要独立完成的作业。

刘禹阳在上课的同时,将“全纳教育”的理念融入到摄影课堂上,并得到了孩子们很好的回应,他表示:“小枝因家族遗传,个子比同龄孩子矮小很多,可是学校里的同学一点都不会排斥他,他们从全纳教育里学习到,‘每个人都是独特的,我们应该拥抱彼此的不一样’。”

小枝说:“我和我的小伙伴们都深深地喜欢上了摄影,它让生活更加多彩,它让我们变的更加快乐!”

摄影培训项目结束后,其中一个孩子的梦想是:“我想让我的照片绕地球一圈!”

经过和孩子们的近距离接触,刘禹阳说:“我参与这个摄影项目感触最深的就是发现残障儿童需要的不是同情或是爱心,而是更多的耐心,当老师愿意给他们一个机会,根据他们的情况循序善诱,很多孩子都会成为更好的自己。”

推动全纳教育在中国发展

“摄影培训”课程只是救助儿童会“全纳教育”项目中的子项目,救助儿童会于2009年开始在中国推动“全纳教育”,旨在推广全纳教育理念,呼吁公众关注残障儿童在普通学校接受教育的权利,为每一名儿童创造更加融合、更有利于孩子潜能发展的教育环境。

全纳教育,或称“融合教育”(inclusive education)是1994年6月10日在西班牙萨拉曼卡召开的《世界特殊需要教育大会》上通过的一项宣言中提出的一种新的教育理念和教育过程,它容纳所有学生,反对歧视排斥,促进积极参与,注重集体合作,满足不同需求,是一种没有排斥、没有歧视、没有分类的教育。

在救助儿童会“全纳教育”项目负责人罗荔芊的眼中,全纳教育只不过是让教育回归本质,就像孔子说的“因材施教,有教无类”。

救助儿童会负责传播和倡导事务的经理贺丹认为:“全纳教育的意义让这个社会变得更好更有温情。”

救助儿童会顾问蒋黎则表示:“全纳教育其实是一种个性化服务,需要针对孩子的情况,制定培训内容。”

罗荔芊说:“早前我们把教育分为普通教育和特殊教育,因为技术、人力以及人的观念意识等各种原因,没有办法把两者融合,把两者有区别的进行对待和帮助,这也是教育发展进程中的必然阶段,全纳教育和特殊教育的不同点在于它服务的是全体儿童,只不过以针对残障儿童为切入口,来帮助他们更好地融入主流社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全纳教育是教育均衡化和教育本质的回归。”

2009年“欧盟项目”是全纳教育项目的起点,当时考虑到西部的教育现状相对落后,也响应国家对西部教育扶持的号召,“全纳教育”项目在西南地区落地生根。在政府和合作伙伴的支持下,救助儿童会在云南、四川40所学校开展了试点。截至2017年底,救助儿童会的全纳教育项目已惠及了超过43,700名儿童,其中包括901名残障儿童。

救助儿童会在云南、四川、新疆三地建立七个县(市)级特殊教育资源中心并逐步运转,之后扩大项目成果到省、市级范围,进一步在多部门合作、残疾人专家委员会建立、全纳教育培训课程开发、全纳实践质量指标体系开发等方面进行深入探索。

全方位构建全纳教育体系

近十年来的全纳教育推广工作,也让救助儿童会形成了一套相对成熟的工作体系。罗荔芊向《公益时报》记者介绍,目前救助儿童会在“全纳教育”项目执行的多个层面已经形成体系:

1、师资培训

全纳教育最重要的是培养师资力量,要改变教师传统的教学观点和方法,才能给孩子带来福利。目前,救助儿童会我们在教师培训模块已经建立了成熟的教师培训体系,包括核心讲师、全纳教育教师进阶培训课程,线上、线下课程目前都已经具备。

支持国内多所师范院校开发全纳教育相关课程,让全纳教育内容渗透到教师职前课程培养体系中,目前已有超过1000名师范大学生学习了这些课程。成都市还在新教师入职培训课程中加入全纳教育内容,并逐步在教师继续教育中进行制度化推进。

目前,全纳教育项目累计为超过4500名的普通学校教师提供全纳教育培训和督导。

2、学生个性化服务

教育作为一种服务产品,应该满足服务对象多样化的需求,每个孩子都有其不同的特点和优缺点。“如果孩子很聪明,学习能力很强,那么我们提供的教育产品将要符合他的个性发展,反之也是一样,这也是教育发展的必然方向。”罗荔芊说。

2016年,救助儿童会推动云南、四川项目县区的40所普通学校开展全纳教育实践,建立全纳教育支持体系,营造全纳校园环境,不仅培训资源教师掌握残障学生个别化支持技术,普通教师运用差异性教学方法增强残障学生的学习参与。

3、学校构建

创设无歧视校园环境,让孩子们更加包容,接受多元、个性和差异性的世界,接受“每个孩子都是不一样的”。救助儿童会提出的“我们不一样,我们都一样”的含义在于,虽然大家都有不同的学习方法,不同的外貌,不同的个性、特点、爱好,但是最终都共同在校园里接受平等的教育。

救助儿童会对项目学校的校长进行培训,使其了解全纳教育的基本理念和法规政策,同时鼓励普通学生为残障学生提供支持,消除歧视。区县资源中心的有效运作,也有力地将普通学校与特殊教育学校连结起来,并持续为普通学校开展全纳教育提供技术支持。

4、社区和家长

救助儿童会积极利用社区及家长资源,在云南、四川组建成立了29个全纳教育家长委员会,推动以全纳教育、正向教养和行为支持为主要内容的家长课堂,而且还率先启动全纳教育“驻校社工”项目,有效链接社区和家庭服务,促进儿童保护。此外,通过全国家长组织、两会代表积极倡导全纳教育理念及政策。

此外,救助儿童会还致力于持续推动全纳教育理念为更多公众特别是家长所知并接受。罗荔芊介绍道:“我们利用中国最具影响力的媒体和社交平台,深度报道全纳教育实践;招募公益亲善大使,拍摄全纳教育宣传广告,投放于中国76个城市超过200家电影院,连续放映120天,观众人数超过7200万,全国目标受众规模超过1000万人;我们还组织全纳教育亲子夏令营活动,建立儿童顾问委员会,确保孩子的声音被听到,为他们创建更为包容、平等的社会环境。”

5、推动政策落地

随着《残疾人教育条例》和二期特殊教育提升计划的出台,救助儿童会与教育部政策法规司建立合作关系,增强各级教育行政人员对残障儿童接受融合教育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的认识,共同探索建立义务教育阶段残疾人教育专家委员会等残疾儿童入学安排和争议处理机制和制度。目前,全国28个省份超过450名教育行政官员接受了全纳教育相关政策法规的培训,未来救助儿童会将在全国建立《条例》改革试验区,在残障儿童入学安置、资源教室配置、专家委员会运作及资源中心建设方面做创新试点。

三座大山:人力、观念、技术

全纳教育的实现,不仅需要学校,更需要家长,各个社会角色从不同的角度,共同提倡这种没有排斥、没有歧视、没有分类的教育。我国全纳教育推广工作起步较晚,加上中国传统观念的影响,全纳教育很难被所有人理解和接受,罗荔芊告诉记者,目前项目推进过程中正面临着以下难题:

1、人力

“资源老师”是全纳教育的核心人物,大部分学校的资源老师是兼职,要对接家长、班主任、学科老师、学校领导、医生(治疗师、心理医生)等等。“很多学校的资源老师是从心理老师转换而来,而他们的岗位职责在普通学校里没有明确定位,发展方向模糊,很多作为兼职的老师并没有把100%的精力放在工作上。”罗荔芊说,“他们不像学科老师一样有明确的职业规划,做好了还能成为‘学科带头人’。资源老师的地位比较尴尬,相当于普通学校的特殊教育老师,但是特教校背景的老师又缺乏普通教学经验,无法和普通老师进行对接、交流,普通教师认为残障儿童就应该由特教老师来教,所以中间就存在沟通等一系列问题。”

2、观念

普通学校的大部分老师还是认为残障儿童应该在特教校学习,虽然在推行全纳教育,一些普通老师在对待残障儿童上还是戴有色眼镜,比如对残障儿童降低教学目标,甚至有班主任排斥残障儿童进入其所在班级,一方面他们没有能力教好残障儿童,另一方面会在班级成绩考核上拖后腿。

“由于中国传统观念的影响,有些人会觉得先天残障会觉得是‘冤孽’、‘报应’的体现,所以在云南地区的很多家长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孩子有障碍,不把孩子上报给资源老师,被当做普通学生对待成绩又跟不上,行为问题也会打扰教学进度,所以家长的观念也是我们工作面临的阻力之一。”罗荔芊谈道。

3、技术

特殊教育专业技术层面需要不断精进。比如对于自闭症孩子的主题融入参与全纳教育,我们需要哪些教学技术让他们在普通课堂里能不尖叫、不跑、不跳坐得住,这些就需要我们更多的特殊教育专业技术作为指导,也是现在普通学校的弱势。

罗荔芊表示,目前遇到的困难也是机遇和挑战,为“全纳教育”项目提供更多深入发展的空间。现在教育被分门别类,基础教育、赏识教育等,全纳教育也是其中之一,所有教育都应该回归到教育的本质,人人享有接受优质教育的本质,不管是普通孩子、残障孩子、留守儿童还是受战争影响的孩子、艾滋病儿童等都可以得到教育的支持服务,这也是社会发展的愿景。

(文中图片均由儿童救助会提供)

■ 见习记者 武胜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