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02-19 来源 :公益时报 作者 : 王贤青
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院长姚洋最近得到一个小绰号——“上帝之手”,起因是北大国家发展研究院EMBA跨界联谊会上的抽奖环节。按照当晚的抽奖规则,几百人的照片在大屏幕上快速滚动,姚洋作为院长,背对大屏幕随机喊“停”,停在谁的照片上,谁就是当晚的大奖得主。
姚洋的这一声“停”,让画面定格在校友曲菲与一位藏族小女孩的合影照上,而谁也没有想到,这张照片背后是一个充满了温暖的故事。
缘分始于光明行
在当晚这个特别的意外时刻之前,曲菲与藏族小女孩之间的动人故事并不为校友们所知。
作为北大国家发展研究院2001级的EMBA校友,即便是同班同学也只知道她的身份是权益和商品市场设计专业领域的专家,以及她经常参加校友们组织的“光明行”。
“光明行”是北大国家发展研究院BiMBA校友们于2006年发起的一个公益活动,每年他们亲自出钱出力,与上海的眼科专家一起到老少边穷地区,为当地不具备医疗条件的白内障患者免费做检查并施行复明手术。这是一项非常艰苦的活动,作为生活在大城市的成功人士,这群人不仅要拉着设备,辗转到连洗脸水都紧张的贫穷地区,有时还要冒着高原反应或传染病的风险,连续十余日开展检查和手术。但8年来,他们一直在坚持,从四川甘孜开始,已经先后在新疆阿勒泰、甘肃甘南、内蒙古扎赉特旗、四川凉山和南江等很多地区检查了几千名患者,并使近千位患者成功复明。
用“光明行”发起者、北大国家发展研究院EMBA 2004级校友、上海普陀区中心医院副院长张兴儒的话说,能参加“光明行”的,都是有公益慈善之心、能把爱心付诸行动的,并且是不怕挑战、敢于吃苦的人。
曲菲正是这样的人,在北大国家发展研究院8年的“光明行”中,她参加了6次。可以说,她与藏族小女孩的缘分也是“命中注定”。
她们相识于2012年“光明行”的青海果洛站。在这一站的最后一天,医疗室走进来一名僧人,怀中抱着一个小女孩。
曲菲回忆说,当时见到这个小女孩,“很可爱,有一双漂亮的大眼睛,但却时常无神地朝天上翻着看。听到声音,小女孩会循着声音四处寻找,但是眼神不会聚焦。仔细看去,她黑亮的瞳孔中间露有混浊的白斑。这是个因先天白内障而双目失明的女孩,她叫依毛,已经三岁了,抱着依毛的是她的舅舅。”
由于小依毛的病情很重,无法在当地完成手术。就在整个团队讨论如何处理时,曲菲悄悄离开了,她在依毛舅舅的带领下,进行了家访。原来,小依毛是一名弃儿,一直是由姥姥带大。如果队伍就这么走了,小依毛的命运可想而知。
在征得家人同意后,曲菲在整个“光明行”团队的帮助下,把小依毛带到了上海,让上海眼科界最好的大夫为她进行了手术,使她基本上可以看到物体。虽然康复后的视力仍然只有零点几,但已经足以让她在未来能够生活自理。
真爱就像马拉松
经过一段时间的康复之后,曲菲又亲自把小依毛送回了果洛,让她回到姥姥的身边。但她始终与小依毛保持着联系,不断给予各种生活上的帮助。
曲菲表示,真心做一件善事,只看得到起点,终点也许比一场马拉松更远。
小依毛的故事就是这样。在她的命运发生转折不久后,一直照顾她的姥姥又因病去世,小依毛再次无家可归。曲菲接到消息,第一时间推掉所有公务,再上高原,将依毛接到了上海,亲自照顾。
曲菲说:“这一次接回来,最早想的也只是给小依毛一个感情上的安慰,主要是再照顾依毛一段时间,也好帮助她更好地进行视力康复,康复得差不多后再把她送回去。”
但一件事情让曲菲改变了主意。在上海的大街上,小依毛看到一个雕塑,雕塑主角是一个孩子,依毛很关心地问曲菲:“这个孩子有妈妈吗?有家吗?她是不是也眼睛生过病,看不见了,后来有个新妈妈给她治病,给她动手术,小孩病好了看见了,新妈妈就把小孩领回家了,过上幸福的生活了?”
小依毛这一问深深击中了曲菲内心最柔软的地方。“我的眼泪当时哗一下子落了下来,半天说不出话来,无法回答孩子,她需要的是母爱。”曲菲说。
曲菲当时就决定,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给这个命运多舛的孩子一个有母爱的童年,给她一个完整的家庭环境,让她跟其他小女孩一样享受着有漂亮芭比娃娃、梳着各种小辫子、有人赞美、有人呵护的童年。
下定这个决心后,曲菲再一次挺进高原,与小依毛的亲人一一商议。在征得一致同意后,小依毛成为曲菲家里的新成员。
“依毛刚到我家的时候,还不太会说汉语,但是对妈妈这个词儿非常敏感。她拿着iPad学唱歌,凡是歌词里出现‘妈妈’的歌,比如《我的好妈妈》《世上只有妈妈好》《妈妈的吻》《鲁冰花》等,她就听着学。有一段时间,就这几首歌,她反复地唱。”
就在北大国家发展研究院EMBA跨界联谊会的领奖台上,当主持人亲切地问小依毛怎么称呼曲菲时,她轻轻地念了一声“么么”。
曲菲再一次泪光闪闪。
慈善没有终点
小依毛与“光明行”并不是曲菲公益行动的全部。
就在参加“光明行”的过程中,曲菲又成为西部儿童救助基金的志愿者——“蝴蝶飞”脊柱畸形救助项目负责人。
脊柱畸形是世界公认的难治之症,病因复杂,多发病于儿童,患病后若不及时治疗,病人几乎无法存活至成年。在藏区,该病的发病率又相当高。由于信息闭塞,医疗手段落后,不少患儿得病后,家人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一天天衰弱。
在帮助一名患有脊柱畸形的藏族姑娘毛吉的过程中,曲菲阅读了国内外大量脊柱畸形方面的医学资料,同时逐一调查了解国内外脊柱外科手术最权威的专家名单,并亲自带着毛吉的透视片拜访各大医院的专家,广泛联系筹款,向众多不了解的人们介绍该病的情况。最终,毛吉非常顺利地完成了高难度的手术治疗,再也不担心随时有可能发生的生命危险了,“蝴蝶飞”项目也因此获得了来自社会各界的信任与支持。这也让曲菲开始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这一还并不广为人知的公益项目中。
“其实,这就是人本性中的那种最原始的同情心,看到别人的苦难萌生的同情心,这种同情心常常让人忍不住施以援手。”在解释自己为何会如此关注那些患者时,曲菲这样说道,“偏远地区大病孩子们面前的两座大山,一个是信息,有些病他们甚至不知道能治疗,更不知道怎么治疗。另一个是费用,收入低,就算有报销,前期垫款也是个大数字。如果我们开车带他们走出两座大山,用我们不算很大的投入,换取他们命运根本的改变,其实是件收益很大的‘投资’。”
慈善是爱的接力
曲菲虽然热心于多个公益项目,但她并不是简单地参与和推动,更多的时候,她将她在职场和学校得到的知识和经验,带入到她的公益旅途中。
在参加“光明行”活动或是推动“蝴蝶飞”脊柱畸形救助项目时,曲菲都将她企业高管的经验运用于项目中,比如对专业知识的尊重、规章制度的制定和财务账目的透明等。
曲菲更愿意帮助那些自己非常尽力,但能力还不够的家庭。她说,家长一定要明白社会的善意,一定要明白做人的责任边界,孩子的治疗首先是自己的责任,其次才是社会的救扶。
曲菲还讲述了一名患儿的治疗经历。2013年,曲菲和她的项目在帮助患儿索吉进行治疗,索吉家中赤贫、命运多舛,连着三年经历了三场大的变故,三位亲人离他而去,家长在当地把所有能借的钱都借光了。
在曲菲联合其他公益组织帮助索吉完成了手术后,索吉和他的家庭彻底改变了,变化最大的是索吉的父亲。这个藏族汉子原来心情很压抑,经常忿忿不平,感觉自己叩头拜佛全部不管用,被生活压得直不起腰了。但在索吉手术后,他接连收留养育了好几个没有父母的孩子。乡里的干部说,他现在像换了个人一样,心情开朗多了,有说有笑。乡里布置下来的事情他都非常积极地去完成,生活给了他太多的盼头,索吉的手术开启了一家人新的希望。
“索吉的父亲现在也成为了我们的一名志愿者,后来其他患儿的治疗,他一直不遗余力地前后帮忙。”曲菲说,“我不是那种因为自己做了什么或者做了多少而高兴的人,我在意的是效果,如果没有效果,我不会有兴奋感,可能就不会去做了。孩子生命的延续、生命轨迹的改变,被救助的孩子以及家人在孩子获救后反馈给社会的正面影响是我最大的满足。”
“我做慈善,不是为了让人膜拜,而是让别人、让社会能够真正受益。”曲菲总结道。
(稿件作者为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王贤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