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报记者 王勇

    促进儿童早期发展是推进我国从人力资源大国向人力资源强国转变、助力乡村振兴、保障儿童优先的重要举措。《国务院办公厅关于促进3岁以下婴幼儿照护服务发展的指导意见》明确提出，要充分调动社会力量的积极性，多种形式开展婴幼儿照护服务，逐步满足人民群众对婴幼儿照护服务的需求。

    慈善组织作为社会力量的重要组成部分，在促进儿童早期发展中可以发挥怎样的作用？2022年，中国乡村发展基金会与北京陈江和公益基金会联合实施了慧育希望儿童早期发展项目。项目实施一年，在江西省、贵州省和江苏省3省9县/市建设了85个儿童早期发展活动中心，培训了170名养育师志愿者队伍，惠及1.1万余名乡村儿童，为社会力量开展儿童早期发展服务探索出一条可供借鉴的道路。

    生长发育关键期照护缺失

    儿童早期是生命全周期中人力资本投入产出比最高的时期，儿童早期的发展不仅决定了个体的健康状况与发展，也深刻影响着国家人力资源和社会经济发展。对婴幼儿进行良好的养育照护和健康管理是实现儿童早期发展的重要举措。

    然而，目前在这一领域，社会各界的投入和重视程度还远远不够。尤其是农村地区，重养轻教现象普遍存在。从家庭来看，隔代养育背景下的留守儿童现象突出，同时年轻一代的父母还没有掌握科学的养育方法；从社会来看，面向乡镇及以下提供服务的儿童早期教育机构严重不足。

    以江西省婺源县为例。2022年的调研结果显示，全县120所幼儿园在园的儿童有1万余人，但是3岁以前的早教服务几乎是空白。“我们县目前0-3岁婴幼儿有6700多人，但高峰期入托只有1300多人。”婺源县卫健委一级主任科员江佩华表示。

    与此同时，家庭教育方面同样缺少早期发展的理念。特别是乡村留守儿童，“祖辈带孩子注重的是身体健康，科学养育方面的意识是比较欠缺的。觉得孩子不生病就好，任务就完成了，至于学不学的没有很在意。”婺源县太白镇养育师俞颖珠表示。

    “我当幼儿园老师的时候就发现，小班的孩子就会有明显的差距。例如，有的孩子给他皮球他自己就会有很多种玩法，而爷爷奶奶带的留守儿童只会抱着跑，老师跟他说可以拍，他是没有概念的。这些差距是在上小班之前形成的。”婺源县秋口镇养育师李桂英表示。

    “缺乏早期启蒙让农村的孩子在学习起步上就比城里的孩子晚一步，尤其是语言和认知能力。”江佩华强调。

    实际上，受各种条件限制，大多数农村儿童都没有机会接受早期养育服务。错过发展的关键时期，制约了农村儿童发展潜能的实现，并将可能造成他们成年后受教育程度低和收入低的恶性循环。

    社会力量与政府部门联动

    针对农村欠发达地区婴幼儿缺乏早期干预的问题，中国乡村发展基金会与北京陈江和公益基金会于2022年携手开展了慧育希望儿童早期发展项目（以下简称“慧育希望项目”）。

    项目的主要内容是培育本土养育师队伍，建立儿童早期发展活动中心，开展儿童早期发展服务，提升家长科学育儿观念，帮助农村欠发达地区的婴幼儿实现发展潜能，从而促进儿童健康成长。

    项目搭建了以县项目办为核心的县级纵向管理与横向联动机制，联动民政、妇联、卫健等多部门参与，共同助力乡村儿童早期发展，补齐乡村儿童早期发展服务短板。

    在慈善组织等社会力量与政府部门的联动下，开展农村儿童早期发展服务的一个个阵地被搭建起来——儿童早期发展活动中心在乡镇落地开花，农村0-3岁婴幼儿及其家长开展亲子活动、接受育儿服务有了专属空间。

    据婺源县项目办负责人、婺源县慈善会副会长兼秘书长裘汉彬介绍，2022年7月，慧育希望项目落地婺源，县慈善会主要负责项目日常管理，县妇联和县卫健委负责监督与支持，同时鼓励各乡镇积极参与，还成立了项目专委会。

    项目专委会组织项目考察小组实地考察了活动中心的选址、养育师的人选、项目点周边环境、项目申报资料等，确定了项目点所在的10个乡镇，“这些活动中心都建立在乡镇中心幼儿园，人口密度比较高，环境优美，安全有保障，还可以为今后项目的延续打好基础。”裘汉彬强调。

    在严格按照施工图纸、工期进度完成硬件装修后，各项目点接收了项目配送的物资，进行软件装修。2022年11月20日，婺源县10个慧育希望儿童早期发展活动中心全部建成，每个中心的覆盖范围是周边2.5公里。

    “对每一个来到这里的小朋友，这里第一眼给他们的感觉就是太好玩了，他会迫不及待地想去玩滑梯，想跳到海洋球池里去玩，这边看看、那边看看，觉得很好奇、也很兴奋。”俞颖珠表示。

    与此同时，一支为农村儿童提供早期发展服务的专业人才队伍也建立起来——经过严格筛选、专业培训、激励考核，越来越多的养育师志愿者加入到项目中，能够直接面向本地0-3岁婴幼儿及家长开展服务。

    据裘汉彬介绍，按项目要求，每个活动中心配备了两名养育师。这些养育师均由乡镇中心小学推荐，养育师个人提出书面申请，乡镇卫健、妇联审核，再由县妇联、卫健委、慈善会把关，经过考察公示后才最终确定。

    他们中大部分人原来在幼儿园担任过代课老师，很多人自己就是年轻妈妈，有着丰富的教学经验及育儿经验，对当地的情况也比较熟悉。

    在项目的组织下，这些养育师在参加集中入职培训的基础上还接受了为期6个月的线上督导。县项目办还会通过定期召开工作例会、实地督导、微信视频督导等，了解养育师们的工作开展情况，及时为有困惑的养育师解决问题。

    为婴幼儿提供专业服务

    有了专属的阵地和专业的人才队伍，面向乡村婴幼儿专业早期发展服务迅速开展起来。

    儿童早期发展活动中心每周开放5天，分为上午和下午两个时间段，一天的开放时长至少为8个小时。养育师会根据每个婴幼儿的不同周龄来上课，通过科学的、符合婴幼儿大脑开发和成长规律的干预教学，促进他们在语言、运动、认知和社会情感等方面综合发展。

    家长的育儿观念对孩子的成长至关重要。养育师会针对每一个婴幼儿和家长制定方案，在一对一课程室组织开展一对一亲子课程，引导家长和婴幼儿一起学习、游戏。

    “我们会考虑小朋友的月龄来确定活动名称、目标、材料。首先我们会跟家长介绍、演示活动是怎么开展的，然后家长也会跟小朋友进行互动。如果小朋友玩得挺好，或者接受能力比较强，回家以后家长和小朋友还可以进行拓展。”俞颖珠表示。

    “亲子课程需要家长一起来参与，家长才是孩子的第一负责人。我们把一些育儿观念、育儿方法传递给家长，让家长来进行亲子互动，建立良好的亲子关系。”婺源县江湾镇养育师吕增男强调。

    养育师们还会根据婴幼儿的月龄、喜爱、季节、节气、节假日等特点，结合活动室配备的玩具、绘本、教具等，每周组织开展各式各样的集体活动，例如集体游戏、集体故事会、节日活动等。

    在婺源，每个月活动中心还会为当月出生的小朋友组织一次集体生日会。大家一起唱生日快乐歌、一起吃蛋糕，在欢快的氛围中，提高宝宝的社会情感能力。

    除了在活动中心提供服务之外，养育师们还会入户走访，了解项目点覆盖范围内婴幼儿及家庭基本情况，对项目进行宣传推广，以引起更多家庭的关注和重视。

    由于很多婴幼儿的爸爸妈妈在外打工，是祖辈在家照顾，有些离得又比较远，不方便到活动中心来，养育师会提供入户送课服务。针对不同月龄的婴幼儿，养育师会准备相对应的绘本、玩教具等，为他们制定专门的课程。

    “现在在路上遇到宝宝，我们都会习惯性的去问一问，了解一下情况，介绍项目并邀请来中心参加活动。”江湾镇养育师汪锦苏表示。

    “以中心制为核心，辅之以家访”的模式，让更多的婴幼儿得到了专业服务，有了可观的进步和成长，家长的育儿观念也随之慢慢改变。

    “乐乐刚来的时候对颜色一点都不了解，绘本阅读更加无从谈起，根本坐不下来，现在看绘本会很专注。奶奶发现了她的变化，就天天坚持带她来。”俞颖珠表示。

    “在我们的入户动员下，嘉嘉和妈妈来到中心接受服务。通过一段时间的活动，语言表达不清楚的嘉嘉可以听懂老师简单的指令，可以和其他小朋友互动了，也没有之前的胆怯和磨蹭，集体活动也能积极参与了。”婺源县秋口镇养育师齐雪红表示。

    “项目非常好，尤其农村0-3岁的孩子真得是受益匪浅。老百姓口碑非常好，只要有时间，就会主动带着孩子去活动中心。”江佩华强调。

    经过一年的实践，慧育希望项目的可行性得到了验证，也获得了越来越多的认可。在江西婺源，项目点已经扩大到18个；在江苏宿迁，项目被列入市政府2023年民生实事项目；贵州绥阳，0-3岁早期教育指导被纳入公共卫生和教育服务体系……

    在项目的推动下，越来越多的乡村婴幼儿获得了普惠性早期发展服务，和城市的孩子站在同一起跑线上，更好地激发他们的发展潜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