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08-06 来源 :公益时报 作者 : 菅宇正
人物档案
王林,1955年8月生人,2014年至今,任中华少年儿童慈善救助基金会秘书长。职业生涯曾陆续担任中国科学院科学仪器研究中心干部、中国科学院党委宣传部干部、中国科学院团委书记、中央国家机关团委副书记、北京四维集团副总、澳门H卫视卡通台总监、北京宣和信息咨询有限公司副总。2009年正式出任中华少年儿童慈善救助基金会常务副秘书长,2014年任秘书长。
2010年1月,中华少年儿童慈善救助基金会正式成立,王林出任秘书长。
5年的时间,儿慈会推出了全国知晓度最高的大病儿童紧急救助热线——400-006-9958;募款额从年度2255万元上升到年度近亿元;救助的儿童累计85万余。
伴随着成绩,儿慈会也经历了“挪用善款出国考察”“小数点事件被疑洗钱”等系列负面风波,也发生过人员调理、工作人员的大幅度更替:队伍的平均年龄从过去的50岁变成了现在的30多岁。
2015年7月,王林正式出任基金会理事长。《公益时报》记者专访了这位历经政治起伏、辗转商界又投身公益的领导者,试图在这样的节点上,记录下他对过往的看法、对未来的计划、对中国公益事业的思考。
《公益时报》:2014年,基金会的捐赠收入中,来自企业和个人的捐赠比例各占多少?2015年上半年的募捐情况又如何?
王林:去年是我们基金会成立以来捐赠收入最高的一年,达到了9400多万,这其中个人捐赠占56%,企业捐赠占44%。今年上半年我们的捐赠收入已经达到了7400万,这其中个人捐赠占到了80%。通过腾讯乐捐、微公益、支付宝等网络捐赠渠道,筹到的善款占到了整体的56%。
《公益时报》:您一直倡导基金会要从“操作型”向“资助型”转变。目前看来,转型的效果如何?
王林:基金会在成立之初就提出要做资助型公募基金会,但是很多事情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公募基金会与非公募基金会不同,非公墓基金会有相对固定的企业捐赠,而公募基金会必须面向公众筹款。
当前的公募基金会在中国面临一个困惑,就是如果我们面向公众筹款,然后再把善款转给另外的公益机构做项目执行,那么公众就会不买账。他们认为既然公益项目不是我们的,就没必要经过我们这个环节,直接把钱捐给项目操作方就好。
归根到底就是公众还没有形成“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的理念,或者不能理解我们在这个环节中扮演的角色。那这样,单纯的“资助型”公募基金会在筹款上就会非常困难,自己都很难生存。我们每年的筹款中80%以上都是有指向性的,如果我们没有自己操作的公益项目,这些善款也许就流失了,因为它就是定向捐给9958,定向捐给某个项目。
我们目前只能拿非定向性的善款投入到“童缘”这些平台项目中,用于资助民间NGO的发展。
《公益时报》:基金会目前有多少个自主项目?项目的发展趋势是?
王林:我们目前有7个自主项目、18个专项基金、18个合作项目,以及18个联合劝募项目。现在品牌的项目有两个,一个是“9958”,我们自主操作的儿童救助项目;另外一个是“童缘”,这个项目主要是资助优秀的儿童救助类公益组织。
“9958”未来的趋势还是要向资助型转变,打造成一个囊括众多儿童救助组织的、大型的、综合的救助平台,形成一个联盟模式,在这个联盟里实现对庞大的信息数据进行优化分配,以及资源整合,让更多的公益组织都能更好、更专业地发挥其作用。这样就可以切实帮助困境中的儿童,也可以对不同的民间公益组织起到资助的效果,还可以覆盖一些政府职能无法触及的领域。
《公益时报》:据了解,基金会的原始资金有2000万,是否做了一些保值增值?前段时间的股市震荡是否会对基金会的资金产生影响?
王林:我们只在银行内做一些周期不超过半年的理财产品,风险小,收益也相对比较低。去年的理财收入大约是300万左右。股市、期货这些我们暂时不会触及,财务的把控也非常严格。
公募基金会和非公募基金会不同,我们的钱都来源于社会公众,现在市场上所有的理财产品,都存在一定风险,只不过是高低的问题。投资一旦产生损失,责任不是个人能够承担的,会对组织产生很大的冲击力。公募基金会最根本的生存依托是公众的“信任”,如果失去了这个信任,就意味着没有人捐款,机构也就无法生存。
这个行业本身就是个政治敏感度低、社会关注度高的行业。每天都有很多双眼睛盯着你,每个人都可以质疑你甚至骂你。所以我们必须每天如履薄冰。
《公益时报》:这么谨慎和小心翼翼与2012年底的“小数点风波事件”有关吗?以现在的视角回看当时的风波,您认为处理方式是科学恰当的吗?
王林:我这里有一个数据或许能说明问题,在小数点事件发生前,机构每天的捐赠额是23万,而事件过后,我们的捐赠额不降反增,达到了每天40万。风波刚发生时,基金会每天接上百通电话,都是负面的指责,压力非常大。但是随着我们的处理和给公众的反馈,收到越来越多支持的声音。
2013年一年,我们接受了国家相关部门审计13次。我跟基金会负责宣传的同志讲,基金会不怕查。因为我们是怀着敬畏之心在做公益,坚持了三个底线:道德底线、法律底线和章程底线,没有谁会挪用基金会一分钱。
《公益时报》:可以理解为这个风波,反而给基金会带来了一些良性的影响?
王林:现在看,我很感谢这场风波,让我们对项目管理、人员管理、制度建设进行了反思和整改,让基金会的发展更为健康。基金会成立的时间较晚,为了赶上同行的脚步,我们迅速扩张,当时的感觉就是“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但正因为太急于发展,忽视了对基金会内部的管理。
而这件事,让我们在闷头前进的道路上突然警醒,开始重视内部建设:2014年初,正式施行考勤制度,加强队伍纪律管理;通过对以往经验的总结,为每个项目都制定了详细的执行手册、运营手册,做到有章可循;成立了内部检测中心。通过重新梳理和整合,更新的员工数量在一半以上,队伍的平均年龄从过去的50岁变成了现在的30多岁。
《公益时报》:现在基金会是怎样的岗位设置?
王林:基金会现在一共38个全职工作人员,去年开始实行定编、定岗、定员,对全员进行考核。一个项目需要几个人就定几个编,任务量根据项目及人员编制确定:一年筹款多少,救助多少个孩子,组织多少场活动,有多少篇报道,都是有规定的。秘书处会在年初和每个人签定协议。
去年就是这样,每月的工资会先发80%,然后年底再根据项目完成情况发放剩下的20%,如果没有完成就要相应进行扣罚。超额完成呢也会有相应的奖励。
今年没有再实行80%和20%的方法,因为年底统一发20%,无形中增加了税收。但奖惩的机制还是有的。我们也是在实践中不断摸索新的方法。
《公益时报》:是否考虑过进行规模、人员上的扩充?
王林:规模、人员上的扩充,就会牵扯成本问题,虽然国家规定行政支出不能超过总支出的10%,但是基金会在成立初期就规定不能超过5%,去年的行政支出是2.98%,通过把责任细化到个人,基金会目前运作良好,也能够将更多的善款用于对少年儿童的救助。
《公益时报》:从7月开始,您正式出任基金会理事长。那您理想中基金会的发展状况是什么样的?
王林:还没有设计出长时间比较具体的计划,目前就是希望能实实在在做事,做一些更加接地气的项目,帮助到更多的人。比较实际的目标是希望今年的筹款能突破1.5个亿。
长期来看,我对基金会的期望是能够自我造血,像香港的“东华三院”一样,通过运作一些实业或项目,创造出更多经济价值反哺到公益事业中,我认为“造血”是一个健康的公募基金会应该具备的重要功能。
《公益时报》:在这个发展过程中,必然会把机构推向市场。您认为机构有竞争力吗?
王林:随着社会组织准入门槛的降低,基金会与主管单位脱钩也是发展的必然趋势。甚至将来就没有了公募基金会和非公募基金会的区分,所有的机构都必须向市场化转变,越来越多的竞争会出现。这种市场化的竞争是非常好的,有竞争就会有优胜劣汰。如果没有竞争,行业就仿佛一滩死水,所有的公益组织做的项目都类似,没有差异性,没有创新性。
只有在竞争的环境中,我们才会为了生存和发展而不断创新和变革,机构才能更加具有生命力。创新,是公益组织永恒的使命,也是我国公益事业前进的重要驱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