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报记者 高文兴

    美国西雅图当地时间2月10日，比尔和梅琳达·盖茨夫妇发布了2020年度公开信《放手一搏》。今年1月，比尔及梅琳达·盖茨基金会（以下简称“盖茨基金会”）成立20周年，盖茨夫妇以此契机在今年年信中回了过去20年中，全世界及盖茨基金会工作发生的变化。

    盖茨夫妇在年信开头表示，这封信的灵感来自好友沃伦·巴菲特多年前给予他们的鼓励，“竭尽全力，放手一搏（swing for the fences）”——“要将我们全部的力量和所有的资源倾注于那些一旦成功，便能拯救生命、改善生活的大赌注。”

    当今的世界与20年前不可同日而语，但盖茨夫妇认为：“盖茨基金会的核心理念是每个人都应该有机会过上健康而富有成效的生活，这仍是驱动我们工作的首要原则。”

    在过去20年中，盖茨基金会总共捐赠了538亿美元。其中，45%用于全球发展项目、29%用于全球健康项目、16%用于美国本土项目及10%用于其他慈善项目。

    在今年年信中，盖茨夫妇选择基金会在全球健康和公共教育领域的工作以及承担的风险进行详细阐述，因为“健康和教育是实现更健康、更美好、更平等的世界的关键”。此外，他们还分享了在气候危机和性别平等这两个议题上的见解，并表示这两个议题会“影响我们未来20年的工作”。

    值得一提的是，由于全球处于疫情当中，在年信发布之前，盖茨基金会已于2月5日承诺投入最高1亿美元，用于支持世界卫生组织、中国相关机构以及其他国际和国家层面的相关机构共同应对新冠肺炎疫情。

    盖茨夫妇正密切关注疫情发展，并坚定承诺为全球应对行动作出积极贡献，力争早日控制住疫情。

    “即使处在这样一个挑战重重的时刻——其实也恰好是在这样的时刻，我们更需要一如既往地支持那些倡导者、研究人员、政府领袖，还有那些奋斗在一线的工作者们，他们的努力让更多地方的人过上健康且富有成效的生活成为可能。”盖茨夫妇写道。

    全球健康：推广疫苗和抗击艾滋病的巨大进步

    “健康改善对于脱离贫困至关重要。”比尔·盖茨在年信中说。

    他本人也曾多次表示，自己在未退休之前就将一大部分精力投入慈善事业的原因就是，当时他对许多低收入国家儿童死于可预防疾病的数量感到震惊，尤其是预防这些疾病的疫苗在美国等发达国家是早就广泛使用的。而市场和政府都无法独自解决这个问题。

    于是，盖茨基金会在创建之初就将目光首先投向全球健康领域，并与世界卫生组织、世界银行和联合国儿童基金会合作，共同创立了全球疫苗免疫联盟（Gavi），以号召各国政府与相关机构共同筹措资金购买疫苗，并将这些疫苗提供给低收入国家的儿童。

    当时，Gavi面临两大挑战——是否能筹措足够的资金，说服制造商以发展中国家负担得起的价格提供疫苗？是否能说服各国政府为儿童接种这些新的、尚未被充分使用的疫苗？

    比尔·盖茨在年信中坦率地说：“我们当时并不确定能取得哪些效果。”

    但Gavi给出了令人鼓舞的答卷。到2019年，Gavi已为超过7.6亿名儿童接种疫苗，避免了1300万儿童的死亡。该机构也成功将更多的疫苗和物资以更低廉的价格引入市场，例如，一剂能预防五种致命感染的五联疫苗在过去的价格是3.65美元，现在降至不到1美元。

    梅琳达·盖茨认为，Gavi的大力投入是盖茨基金会迄今为止做过的最好的决策之一。

    然而，她也表示：“如今，全世界86%的儿童可获得基本的免疫接种……但是，要覆盖剩下的14%，要比实现这86%的过程难的多。这14%的孩子，是世界上边缘化程度最严重的群体之一。”

    Gavi现在正在加强与多个国家的合作，用更有针对性的手段，为特定地区无法接种疫苗的孩子提供帮助，并正在为下一个五年的工作筹集资金，希望能激励更多的资助方共同参与，进一步推广这个成功案例，从而惠及所有儿童。

    为应对艾滋病及另外两大疾病的不断扩散，2002年，盖茨基金会又资助成立了“抗击艾滋病、结核病和疟疾全球基金”（以下简称“全球基金”）。该基金与Gavi有着相似的目标——向低收入国家引入能够挽救生命的药品、技术和项目。

    和Gavi一样，全球基金也获得了巨大的成功。仅仅在2018年，在项目实施的国家中，就有将近1900万人获得抗艾滋病毒治疗。

    梅琳达·盖茨表示，过去的20年中，科技在攻克艾滋病问题上取得了难以置信的成就，世界对于如何运用新科技的理解也在不断进步。同时，她也指出，在与艾滋病的抗争中，仅靠医学干预远远不够。“我们还需要关注……是什么在阻止他们（感染者）寻求预防和治疗手段，以及那些在临床试验中行之有效的治疗手段为什么没法在日常生活中发挥出应有的作用。”她说。

    公共教育：为低收入家庭和有色人种提供机会

    在美国，个人想要获得成功，有太多的变量需要考虑，涉及种族、性别、出生地、父母收入水平等，而教育则是这些变量中极其重要的因素。这也是盖茨基金会在美国始终关注基础教育（K-12）和高等教育的原因。

    梅琳达·盖茨表示：“有数百万的美国人——尤其是来自低收入家庭和有色人种的学生——无法得到相同的机会。”

    但相比起在全球健康领域的工作，基金会在美国公共教育上的努力还未收到相匹配的成效。

    “如果在20年前被问起，我们会说全球健康是基金会做的最冒险的工作，而美国教育是我们最可靠的选择。实际上，这二者的结果恰恰相反。”梅琳达·盖茨解释说，“在全球健康方面，有许多证据表明世界走上了正轨，比如儿童死亡率的大幅降低。反观美国教育，目前尚未达到我们的最低期望。现状对美国学生来说依然不乐观。”

    目前，美国小学一个班的平均学生数为21名，其中18名能从高中毕业，但只有13名会在之后一年内接受高等教育，而且仅有7名会顺利获得大学学位。同样的例子放在拉丁裔学生群体中，完成大学教育的学生数量降至6，非洲裔则只为4。

    更加棘手的是，即便是在教育领域工作的人，也很难对哪些方法行之有效、哪些无效得出一致的结论。

    当然，梅琳达·盖茨表示：“进步比我们希望的更难，但这不代表我们可以因此放弃。”

    在这一领域，盖茨基金会发起了“盖茨千年学者计划”，16年间，先后为两万名有色人种学生提供了全额大学奖学金，为他们的生活带来了巨大改变。比尔·盖茨更认为这是基金会在该领域做过的最有满足感的事情之一。

    通过20年的尝试，比尔·盖茨得出的经验是，在教育领域，“想要大规模推广解决方案十分困难……一旦这些项目触及十万量级的学生后，我们便无法继续取得预期的效果了……扩大教育项目的影响力需要根据师生的具体诉求量身定制”。

    基金会如今已将基础教育的工作重心转移到支持一些针对当地情况开发的特定解决方案上，即“学校改进网络”，从而帮助更多的非洲裔、拉丁裔和低收入家庭学生顺利从高中毕业，并继续接受大学教育。

    2018年，加入了该网络的芝加哥北格兰德中学，从芝加哥最差的学校之一跃升成为该市最好的学校之一，其95%的新生都处在顺利毕业的正轨上，而该所学校的学生基本都来自充满暴力、饥饿和其他问题的社区。

    气候危机：

    减缓排放与主动适应

    在全球健康和美国公共教育之外，基金会也对其他全球性问题产生了强烈的紧迫感。对于比尔·盖茨本人来说，是气候变化。沃伦·巴菲特也同意在这一问题上同样需要采取“放手一搏”的态度。

    研究表明，如果每个人都能获得稳定可靠的电力供应，那么世界将会变得更加富裕、健康、公平。

    但不少欠发达地区都存在严重的电力短缺，每当太阳降落后，整个村庄都会陷入黑暗。14年前，全球8.6亿人口面临这一“能源贫困”问题，其中6亿人生活在撒哈拉以南非洲地区、7400万生活在印度。

    而解决这一问题的前提，是不加剧气候变化。比尔·盖茨认为，为了实现二氧化碳的“零排放”，需要同时做到减缓和适应。

    “减缓”指的是降低温室气体排放，这需要进一步推广现有的解决方案，也需要大量的创新，创造和推广那些可靠、价格低廉、可在低收入国家使用的“零排放”能源。

    “适应”则指的是适应气候变化。比尔·盖茨希望基金会在农业方面的工作能发挥关键作用，帮助农民抵御气候变化，比如研发不同地区气候的农作物品种，帮助农民收获更多粮食。

    性别平等：

    撬动三个杠杆实现目标

    梅琳达·盖茨坦言，盖茨基金会在性别议题上参与较晚，而且公开谈论性别平等这一议题，也是一种冒险。但她同时表示：“真正的进步需要我们每个人都站出来发声。”

    “不管你出生在这个世界的哪个角落，只要你是女孩，你的人生将更加艰难。”有数据进一步揭示了这句话的残酷性。

    在撒哈拉以南非洲地区，女性平均受教育年限比男性少两年。在发展中国家，五分之一的女性会在18岁之前结婚，而且在家庭内部无法享有平等的权利。

    在高收入国家，性别不平等则突出表现在职场上。男性成为高管的可能性比同龄女性高出70%，有色人种女性的情况更会受到性别歧视和种族歧视的双重排斥。

    梅琳达·盖茨认为：“我们需要大胆尝试新方法，同时撬动三个杠杆来消除不平等。”

    首先，帮助女性在关键部门快速获得晋升，因为更多女性在关键位置上获得决策权时，就会产生更多惠及所有人的决策；其次，消除所有背景的女性在日常生活中遇到的障碍；最后，由于性别不平等触及社会方方面面的问题，任何应对措施都需要有广泛的基础，这需要审慎地激励广大合作伙伴，共同改变社会的常态与期待。

    在盖茨基金会成立20周年之际，盖茨夫妇表示：“我们依然乐观，也依然选择放手一搏。我们更加深刻地理解到，公平公正地分享创新带来的成果有多么重要。我们相信，进步应该惠及每一角落的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