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宾兴”,是中国古代民间的一种助学行为,资助的对象主要是家穷交不起学费,或没钱赶考的优秀学子,这一文化现象在海南尚有文物遗存,那就是海口市永兴镇两块清代光绪年间的“宾兴”碑刻。 细读碑文,不但可以想见当年民间重视教育,支持教育的义举,也足见当地村民培育人才的拳拳之心,以及对考取科举功名、荣耀乡里门户的迫切心愿。 海南文史专家王俞春是羊山永兴镇人,曾提到在他的家乡有两座宾兴石碑,于是邀他同去寻访。 “自古人才之兴,端由学校,学校之设,必有资助,而后可悠久焉。” 集腋成裘,只为“育才宾兴” 永兴镇陈球村的村门用清一色的火山石垒砌而成,门额上嵌着一块石刻牌匾,“运启文明”4个繁体楷字端庄大方,被漆得红红的,煞是显眼,落款为“道光元年十二月二十日”;门额背面也有一牌匾,上书“礼义淳风”4字,虬劲有力,但是没有落款。如以道光元年(1821年)为建村门的时间,迄今也有近200年的历史了。 陈球村是王俞春母亲的娘家,一进村,上了年纪的人都认得他,免不了要寒暄一番。王俞春小时候就注意到了村口“太原境主庙”里所立的一座石碑,此次再访,已说不清是第几次看到了。 碑额刻有“育才宾兴”,碑文除了几个字无法辨认之外,大体意思还是比较明了。“陈球庄育才宾兴序:自古人才之兴,端由学校,学校之设,必有资助,而后可悠久焉。我村自道光年间于丙午科,陈君绵标,以文才游泮,陈君奇俊,以武艺采芹,一时称盛,增光闾里。厥后寥寥无闻,正因学校未隆,宾兴未设,无以培后进育成材耳!”首先说明了立碑的原因。 原来,陈球村在道光丙午年(1846年)的时候,还出过陈绵标、陈奇俊一文一武两位秀才,一时间声名远播,家里村里都很光彩。只是后来就没出什么人才了,有识之士认为这是学校教育不兴和助教机构未设的缘故。 碑文还写到,原先村里还有一座“学宫”,年久而崩坏,1886年已集合村修造落成;光绪十三年(1887年),村里有人提出创立宾兴,并付诸行动,“爰集同人助捐义囊,共得制钱二十六千余”,这些钱将用于资助贫寒而优秀的学子入学和赶考,“因颜其名曰‘育才宾兴’,盖取养育人才之义也。” 序文的末尾充满信心,认为创设了宾兴,就等于有了基础和根本,就不愁以后没有人才了。“根本既立,然后才可成、名可得,将见多士挺立,堪资栋梁之选,文人蔚起,足为邦国之光。”勒碑时间为“光绪十三年季夏”。 “尝闻人文鹊起,科甲蝉联,胥由宾兴以养士,是宾兴之举由来尚矣。” “倾囊捐赀”,期待凤翔盛世 祠堂,半掩半开的大门之内,是高过人头的茅草和灌木,而且密密麻麻的,无法进入。好在放牛回村的村民王子科,得知海南日报记者的来访目的后,硬是用脚踩出了一条弯曲的小道,记者尾随其后,终于在祠堂的屋檐下,看到了一座宾兴碑。 碑上文字,字字清晰,字数比陈球村的要多,如何运作“宾兴”事业也更具体些。 在碑额“美彰盛传”4字之下,便是正文—— 凤文宾兴序:尝闻人文鹊起,科甲蝉联,胥由宾兴以养士,是宾兴之举由来尚矣。溯我支祖惠爱公自宋肇基百仓,历元、明、清,子孙蕃衍,原建祠堂一座,可为先灵式凭,亦可为后人藏修耳,然有藏修而无斧资,何以培后人成大器乎?故由宋以来,未必无吐凤之才,未必无从龙之彦。第若学古者,限于家资鲜给;好观光者,阻于囊橐未充,是以未闻有士之三升也……即时出簿倾囊捐赀,统筹制钱一百七十六千,用权子母,将利息以为各项分给,俾讲求道德者有所帮资,踊跃功名者得其凭藉。有文中鸣凤之期,因名之曰“凤文宾兴”焉。由是文学日隆,文人辈出,如凤之翔于盛世,如凤之鸣于高岗,掇巍科,膺显秩,成公辅之器表,著作之才胥。 碑文左侧还胪列了“创首”、“值事”和“协理”共22人的名字,只是落款处没有时间,但从文中的“岁辛未春”,基本上可以判断出勒碑时间为同治十年,即1871年。 文中的“权子母”出自《国语》,原意说的是古代国家铸钱,以重币为母,轻币为子,权衡它们的轻重而使用,有利于民,后来其最初的意义发生了变化,以资本经营或借贷生息也被称作“权子母”。 王俞春告诉记者,博昌村王氏宗亲正是用统筹到的捐款,放贷生利,循环经营,帮助那些“讲求道德者”和“踊跃功名者”。 此外,碑文还透露出了博昌村原名“百仓”,“百仓”和“博昌”在羊山方言里发音相同,即使在海南话中,也是基本一致的。碑上还刻上了先后两笔捐款的数额,以及刻碑的具体开销,“财务公开”做得很好,这笔账在100多年后的今天,人们还能稽考。 “四庄共田三十四丁半。道光二十年,张方伯岳崧合绅民公置买。苗米在西一图一甲输纳。” “宾兴”事业,海南特有文化 对宾兴文化颇有研究的王俞春说,除了永兴镇陈球村、博昌村这样以“教育基金会”形式存在过的宾兴文化现象外,很多村庄本着激励和支持本村、本族子弟读书,也通过捐款、捐田的方式,设立“宾兴田”、“宾兴坡”、“宾兴山”和“宾兴铺”,用以出租。 前几年,王俞春还见过海口东山镇退休教师王树俊保存的一本特别的“账簿”,记录着民国初期东山几个甲的王姓宗亲,在东山墟共有的“宾兴铺”的设立原由和经营情况。 其实,“宾兴”最初的意思与捐资助学毫无关系,“宾兴”二字最早见于《周礼》,“以乡三物教万民而宾兴之。一曰六德:知、仁、圣、义、忠、和;二曰六行:孝、友、睦、姻、任、恤;三曰六艺:礼、乐、射、御、书、数。”教完六德、六行和六艺后,乡大夫就会举荐贤能之人,并以饮酒之礼将他们作为宾客款待,然后再向君王献上他们的履历。 后来,地方官员设宴招待参加乡试、会试的读书人,也叫做“宾兴”。明代的海南地方志提到,各府、州、县官府设宴迎送接待应举士人的费用,一般都向各县摊派。 王俞春认为,查考山东、江苏、福建等多地的府志和县志,发现第二种意义的“宾兴”现象,在我国内地也很普遍,但捐资助学意义上的“宾兴”,则是目前所掌握的史料中海南所独有的;此种意义上的宾兴文化,可能在清代道光年间才出现。 光绪《定安县志》记载,全县的宾兴田共有6庄,所需劳力四十三丁;最早的一庄是南薰庄田,八丁半,于道光十三年(1833年),由举人陈赞元、生员胡谟邀约绅民捐银900两购置。这是在海南志书中找到的最早的“宾兴田”记载,距今整整180年。 7年后,海南“探花郎”张岳崧等人捐置更多,占去了全县总额的绝大多数。“四庄共田三十四丁半。道光二十年,张方伯岳崧合绅民公置买。苗米在西一图一甲输纳。” 张岳崧一生热衷教育,在任职过的内地多省,不但兴建、修缮书院,还身体力行,捐俸助学。张岳崧在家乡带头捐钱购置宾兴田的1840年,已是这位琼州才子的暮年,却依然对教育爱心有加。两年后,他在家病逝,享年69岁。 “宾兴”文化不但在琼北盛行,在其他地区也能看到其踪迹。如光绪二十年(1894年),昌化盐商韩永良就创建了“成德堂宾兴义学”,经费来源是成德堂的“盐息”,每年抽出30千文作为师生“膏火”,在今东方墩头、玉章和北黎3地轮流设教。 (据《海南日报》 文\图 陈 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