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报记者 张龙姣

    编者按  今年是全球最大的非营利教育机构之一青年成就（Junior Achievement，简称JA）成立的第100年。这家于1919年在美国注册成立的公益组织，历经第二次世界大战和百年光阴的洗礼，如今仍充满生机。1993年，JA正式进入中国，开展青少年财经教育公益项目，如今已然26年。在JA成立100周年的特殊日子，《公益时报》采访了JA中国创始人、董事长兼总裁周保罗，向读者展示这家百年公益组织的独特理念和魅力。

    今年6月，在北京国贸商城开展的JA青年成就100周年公益教育周活动中，记者第一次见到了JA中国创始人、董事长兼总裁周保罗（Paul C. Chou）。

    1983年，时任贝尔实验室韩国区总经理的周保罗第一次回到祖国。看到改革开放后蓬勃发展的中国，他预言，中国将会是未来的经济大国。为尽快建立与祖国的联系，周保罗离职创办自己的公司，并请专人考察自己与祖国的连结点。通过十年的考察，他发现当时的中国缺乏公益的观念，而面向学生的财经素养教育也属空白。喜欢小孩的周保罗认为：“中国的经济教育要从小孩子做起，到了高中就已经有危险了。”于是，1993年，周保罗作为JA国际（JA International）的12名创始董事之一，把JA的财经教育公益项目带到了中国，陆续创办JA中国和JA香港，并且一做就是26年。1997年，周保罗在美国成立家族名义的非营利组织——周氏家庭基金会，旨在发展包括华裔在内的美籍亚裔人的领导力，鼓励他们回馈社会。

    采访当天正值JA中国学生公司（Company Program）北京地区赛的评审会环节。近70岁高龄的周保罗着一身商务深色西服套装，搭配白色衬衫、暗红色领带，在向现场的参赛中学生与评审成员微笑致意后，他缓缓走上讲台。尽管一身商务精英风格的装束，但讲台上的周保罗并没有给人距离感。他语速缓慢、语调柔和，致辞的内容也多是在表达对26年来支持JA中国的伙伴们的感激与感恩。

    评审环节临近结束时，周保罗在场外接受了《公益时报》记者的专访。

    谈起JA，周保罗认为，“品格发展第一”是JA中国宗旨中的重要内容。他主张，孩子们在经济活动中的体验、反应、挣扎与习惯，会造就他们良好的品格，而这些品格是他们日后成功的保证。对于一些学生和家长担心的财经课外实践课占用学习时间而影响中高考成绩的情况，他认为，个体的自主决定与选择正是JA想要传授给学生们的最重要的人生与管理学观念。观察目前国内财经教育公益项目的实践情况，周保罗提出，目前国内对于企业、企业家的了解尚处于初始阶段，JA希望可以培养青少年对企业与企业家内涵的深入理解，培养他们具有企业家精神，动员他们思考社会责任与公益，以便未来这些青少年可以成为更好的企业大家。此外，周保罗还提出，判断一个公益组织是否健康，要看它的董事会。而董事会也是JA最强的资产，是JA的特色。

    自主获取有助成功的品格

    《公益时报》：你希望学生在JA里面培养的品格，具体来讲是哪些呢？

    周保罗：在经济活动中，学生都是自己去获得这些品格的。

    《公益时报》：你的意思是不会要求他们怎样，而是他们自己会探索得到？

    周保罗：我们设计的课程，让学生在经历的时候，会有挣扎。竞争就是让你挣扎。就像“学生公司”项目，我是CEO，你是CTO，我们要在这边做决定，然后在JA课程结束的展示活动中，给大家报告说，我们要投资多少钱，我们要做这个。（比如）还有10分钟你要做决定，然后隔壁一个公司也在竞争。竞争当中就培养我们什么？勇气、决定、规则。嗒嗒嗒嗒，时间还有20秒，没办法达成协议，谁来做决定？有人说，我来拍板。这是设计的系统决定的，让学生学习做决定。所以一切都是在这个过程当中，学生都经历体验了。酸甜苦辣都在这里面，混在一起，就培养了他的品格。所以品格是什么？不是孤立培养的，你一生的品格都在经济活动中综合发展。

    学生有绝对的决定权

    《公益时报》：JA学生公司还有其他的很多项目，都需要学生投入较多的精力，这点会不会占用他们较多学习时间？很多中学生中高考压力都很大。

    周保罗：不会，他们愿意的，由他们决定。

    《公益时报》：家长会不会有这方面的顾虑？

    周保罗：他们家长也同意的，要不然不会支持的。

    你要不要参加这些项目，这是你的决定，我们不会管这个事情。这个世界是自由的，经济是自由的，市场是自由的。你自己要决定过什么样的生活。

    这个社会需要有自己的选择，也就是说，你有绝对的选择权，这个是最重要的一个人生观念。西方社会的发展，是根据这个观念；最好的管理学，是根据这个观念；世界上最好的管理公司，也是根据这个观念。我们给学生的观念中最重要的观念就是，你的决定就是最后的决定，你有绝对的决定权。

    培养青少年成为未来企业家

    《公益时报》：你觉得目前面向学生的财经教育公益项目在中国的发展情况是怎么样的？

    周保罗：我觉得第一点就是中国对什么叫做企业家的了解都不是很深，还处于刚刚开始了解的阶段。什么叫做企业，什么叫做企业家？现在最出名的企业家也是刚刚开始显现的。时代创造英雄，所以他们只是一个时代的产物，是跟时代的碰击产生的这些人。他们对于什么叫做企业、什么叫做企业家的了解是非常基础的。什么叫做生意人？绝大部分的观念就是我找了个产品，然后我来卖，就跟十年前、二十年前的学生的思想是一样的。我们“学生公司”（比赛评审）的时候，问学生“你的公司为什么会赢？”很多学生都说“我们价钱最低。”直到现在，还是有公司、“学生公司”有这样的观念。

    《公益时报》：他们回答什么样的答案，你会比较满意？

    周保罗：答案不是让我满意，其实他们的答案就是标准答案。1993年，JA中国成立的第一年，我们在天津大学举办活动。那时我们给200位大学教授先上“学生公司”的课，让他们选董事长时，大家都不知道怎么选。然后我们问他们的策略是怎么样的，他们就（反问）说“标准答案是什么？”我们说：“你的答案就是标准答案，你已经做了决定了，那就是标准答案。”

    《公益时报》：JA的学生，你们希望他们有企业家精神。你觉得企业家精神具体应该指什么？

    周保罗：企业家精神——有职业道德，有商业道德、商业品格，然后有创新能力，公司产品有它的定位、有它的认知，然后还非常关怀社会。在关怀社会方面，比如，“非典”的时候，我们的“学生公司”赚了钱，他们关在家里做生意，用网络联系别人做生意。而公益也是“学生公司”比赛的考察方向之一，于是他们本想捐出10%、15%。但他们关怀护士、医生，所以最后他们就把钱100%地都捐给了与“非典”有特别关联的医院。

    公益组织的关键在于董事会

    《公益时报》：JA的财经教育公益项目有哪些优势和特色？

    周保罗：企业文化是我们最大的资产，不是说是优势，而是我们的资产。（JA中国）不通行个人主义，我们有非常健康的董事会、管理、体系，在文化上面能够持续下去。我们来比较基金会，比较公益活动、公益机构的时候，第一点就是比较他们的董事会。看董事会是什么人，然后再看这个公益组织是不是健康。我们比较公益活动、公益机构，不是比较它有多少钱，而是看他们的董事会怎么样，他们的做法是不是很创新。

    所以，如果你问我怎么看待一个基金会，我就先看它的董事是哪些人。我们的董事们把个人的名誉跟我们连在一起。公益慈善（在）社会出了问题，是董事的问题，不是员工的问题。

    《公益时报》：JA中国的很多董事都是世界一流企业的CEO。JA请他们过来当董事，是因为他们公司影响力够大，还是因为你看中了他们其他方面的特质？

    周保罗：我们看到了他们个人的名誉，不是他的公司。他们有些没有捐钱给JA，（而且）有的已经离开了公司，（但）他个人还是要在（JA）这边的。有些董事的公司也没有捐钱给我们。所以我们选择董事是选他的个人的品格、名誉，这个是最重要的。

    另外，我们把孩子跟全球最好的经济教育连接在一起，这个是我们最大的特色。我们孩子学的课程在118个国家学的都是一样的，所以他们到了美国、英国、非洲，一说你是JA的，大家马上就变成好朋友。克林顿见到我也会讲：“哇，你是JA的学生，我也是JA的学生！”不管年纪大小，大家碰到了，就是朋友，这是我们的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