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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小星 距离从化区60公里的丘陵里,山路弯弯,有一座名为仙娘溪的村子。即使车到了山脚,绕进山也要40分钟。 因为它的偏僻与隐匿,这里始终保留原始的耕作流程,山水相伴。不少资深旅行爱好者喜欢到此旅游,感受原始生态的魅力。 然而,在美丽的山水风景背后,村里人都知道,这里青年劳动力逐渐流出、村落祠堂逐渐落败,重复着一个贫困山村的衰落命运。 从化被誉为广州的后花园,聚集了1084个自然村,而仙娘溪不过是其中一个。 2017年,党的十九大报告提出乡村振兴战略,指出乡村振兴是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重大历史任务。其最终目标,就是要不断提高村民在产业发展中的参与度和受益面,彻底解决农村产业和农民就业问题,确保当地群众长期稳定增收、安居乐业。 如何给乡村带来可持续的改变愈发成为社会思考的问题。基于这一思考,仙娘溪村里来了一群村里人口中的“大学生”新村民,做了几件事情,便给村里带来了一年增收60万、老中青均有适合自己的乡村工作、乡村文化通过产业在村内外传承等喜人的变化。 如今的仙娘溪,已然成为了从化乡村建设的一个标本。 一天收入30元 祠堂民俗渐冷落 据文献记载及村中老人口述,仙娘溪村已有两三百年历史,与客家文化渊源颇深,仍保留着杨氏祠堂和易氏祠堂以及传统的稻作文化、古色古香的传统围屋。 在传统的乡村民俗当中,祠堂往往见证村落发展变迁,更承载了村民的文化记忆,村民婚嫁丧葬等大小事宜均选择在祠堂开展。 然而,上一次祠堂热闹相聚是什么时候,连当地老人也记不清了。和众多的贫困村一样,因为交通不便、没有特别的经济来源,仙娘溪的村民比较贫困。 村里的阿文回忆道,过去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母亲一大早便去菜地种菜、摘菜,一个上午就过去了;接着山上砍木头,忙到夜色降临,但最多一天也就赚三十多元钱。 小小的村子里,所有人靠着去山上砍木头、做苦力来赚些家用,供孩子上学。阿文也要经常帮忙,小小的身体种花生种到哭,拉木头拉到怕。 所有人都在日复一日的劳作中为了生活拼尽全力。村里两三百年的历史文化,传统的乡村民俗并不能给他们的生活带来更多改变,渐渐被遗忘。 有的人迫于成家立业的压力,加之对村庄失去了归属感,匆匆奔向了从化街口等相对繁华的商业片区。 而那些先人建起的祠堂庙宇和围屋,因为被冷落而逐渐落败,在年复一年的风吹雨打中杂草丛生,石头梁木均有崩坏。 村里来了几个 “大学生”新村民 绿耕全称是广东绿耕社会工作发展中心,从2001年开始实践农村社会工作,通过每一位社工坚守在村落里,与社区民众打成一片,并一同探索新的生活和经济业态。 2009年,绿耕城乡互助社选择了仙娘溪开展一系列乡村帮扶项目。在经过几个月的村民走访后,几个社工在仙娘溪建了社工站,正式入驻。 “那时的村民不知道社工是什么,冲着你就叫老师。”绿耕的项目负责人甘草说,这个称呼看似尊称,其实更多是一种身份地位上的仰视。 “很多帮扶项目脱离村子实际,很难受村民认可,就是因为地位上的不平等,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要你过来施舍,为什么他们自己的村子自己顾不好。”甘草解释道。 仙娘溪村总共100多户家庭,400多人。在甘草看来,再资深的专家刚到仙娘溪村也不可能了解每一户的情况以及村子的实际发展。 于是,绿耕跳出了到村立即如火如荼开展帮扶项目的传统逻辑,而是提出了“三同——同吃、同住、同劳作”的要求。 几个绿耕的社工从此扎根在了社工站,隔三差五和村民一起吃饭,一起耕田,一起聊天,没过多久,便熟悉了村里的状况。 在漫长的相处过程中,村民也逐渐了解到这群小伙子是“真心希望给这个村子带来不一样的地方”。 “400多人,有一大半已经熟络得像老朋友了。”甘草说起来颇为得意。他说,这不应该是一种工作负担,而是把自己当成村民,和邻里交流,去探讨怎么改变这个村子。 那时,村里的人依然不知道“社工”一词,只是看着绿耕的小伙子如此可爱,从“老师”的称呼换成了“大学生”,觉得这群热血的“新村民”想给他们带来一些改变,并愿意和他们齐心齐力做些事情,“即使很难理解做这些有什么效果。” 这群新村民 让村子“燃”了起来 在获得村民的信任和支持后,绿耕开始了营造社区公共空间、发育村民组织、改善村民生计的系列规划。 经过长期的相处,绿耕的社工们了解到仙娘溪旅游资源独特但开发滞后,于是协助村民将最老的围屋“新龙围”修缮起来,逐步营造为社区公共空间。 社区公共空间的设计需要极高的专业性,他们便发挥社会资源衔接的功能,先后与华南理工大学、深圳大学等专业团队合作,制作仙娘溪的整村营造和提升计划。 败落的老围屋经过修缮,摇身一变成了乡村旅社。绿耕也在仙娘溪发育了第一个村民组织——由留守妇女组成的乡村旅舍小组。 刚开始的时候,小组的几位妇女只会做家里的菜,对旅馆一无所知,但她们努力消化“大学生”的开店经验,后来成了游客口中的“七仙娘”。 乡村旅舍为妇女们提供了在家乡发展的可持续生计模式,从根本上杜绝了留守可能产生的问题。而村里的老人们也通过原生态小农墟,向城市居民推介食材,收获尊重和信心。 有了新的经济来源,绿耕与村民商讨,决定从每笔项目收入中提取固定比例的资金积累起来,产生社区公益金,用于公共社区的不断改建,如今已有万余元。 社工出法子,村民齐建设。因为曾出过一份力,大家对焕然一新的村子有了更强烈的归属感。又因为有了新的产业,日子不再像上山砍柴那般无趣。 绿耕也支持返乡的青年集体创业。仙娘溪的青年们组成了文化导赏小组,以夜观、静行等方式,向城市朋友介绍自己家乡的自然生态和人文传统。 仙娘溪因为一群新村民的到来,又开始多了喧闹声。大家聚餐,跳舞,游乐,将彼此独立而苦闷的个体连接了起来。 而通过绿耕的牵线,仙娘溪将体验、旅舍、生态种植与加工等小组整合为乡村发展的另类产业链。 通过城市资源 做大仙娘溪 在从化扎根八年多时间,绿耕先后组织了乡村旅舍妇女小组、生态种植小组、青梅产品加工互助组、返乡青年文化导赏小组等村民组织,并注册为合作社,发展起多元可持续的生计方式。 而经过这一轮的产业整合,仙娘溪的增收实现了从37万到60万的成长。村民组织利用本地人文传统(古围屋等)和生态资源,开展城乡互动与公平贸易,不仅显著改善村民生计,同时也保护和传承了村庄传统文化,保育生态环境。 更可贵的是,村里逐渐被热血的“大学生”点燃了热情。当有建筑师打算手把手教他们修广场时,这群朴实的村民却是靠着自己的力量找材料、铺砖砌墙,做成了属于自己的第一个广场。 “只要有基础的支持,我们希望可以自己的乡村自己建设,让它变得更好。”一个叫阿忠的返乡青年说出了大多数人的想法。 在那些日子里,祠堂修缮恢复了古老的乡村民俗。这时,曾匆匆流向繁华都市的年轻人也在偶然回乡后被留了下来。 甘草还记得,祠堂修缮完成后举行开张仪式的那天,来了一场全村聚餐,村里的老人很是感慨,“二三十年过去了,很久没见这么热闹了。” 后来的一个春天,有幼儿园的老师及10多个家庭第一次来到仙娘溪,土坯房、青瓦、木楼板、木格窗、绕村的小溪、柴火灶的炊烟、淳朴的乡亲,令他们格外惊艳。 而游子偶尔回到故乡,也似乎在陌生的故乡里找到了一份属于自己的快乐,种水稻、摘竹笋、点篝火,尤其是晚上走在山路上看两边飞舞的萤火虫,所有人都兴奋异常。 而接下来,甘草说,仙娘溪会继续开拓城乡合作,通过城市资源做大仙娘溪现有的商业业态,而随之扩充的社区公益金将给村子带来更多改建的可能,形成良性循环。(据《善城》杂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