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她是和非洲大陆结下不解之缘的外来人,肯尼亚成了她的第二故乡;她是一位神奇的女士,是非洲草原上1500多头大象的亲密朋友;她能够解读不同环境下大象叫声的含义,被媒体亲切地唤为“大象语者”。 她是乔伊丝·卜尔博士(Dr. Joyce Poole),全球最权威的大象行为研究专家,在非洲从事大象行为和交流研究长达30多年,让普通人有幸通过她的研究走进神秘的大象家庭。如今,为了阻止血腥的象牙贸易给大象种群带来的灾难,这位纤弱的学者又单枪匹马地奔走四方,不遗余力地拯救她的“巨型”朋友们。 6月21日,在卜尔博士首次中国之行的途中,《公益时报》记者有幸与之近距离地交谈。每当回忆起她与大象之间的点滴瞬间,卜尔博士就会显得神采奕奕;每当谈及象牙贸易的现状,她的眼中则满是掩饰不住的落寞;而说起自身机构的未来规划时,她竟显得有些语塞。她说在这方面并没有考虑太多,向公众揭秘“真象”恐怕是她余生为之努力的不变目标。 她与她的“巨型”恋人们 “从7岁起,我就在非洲草原上度过漫长的学校假期。”由于父母的工作原因,卜尔的童年时光便是始于非洲的茫茫草原,与动物们的日夜为伴让卜尔对这些野外的生灵有着特殊的好感,她说:“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特别喜欢观察这些动物的行为举止。”1966年,11岁的卜尔在肯尼亚国家博物馆听了一堂让她如痴如醉的讲座,主讲者是享有动物学界“爱因斯坦”之称的珍妮·古道尔(Jane Goodall)教授。“讲座后,我记得我和母亲说,长大后要研究动物行为。” 1975年,布尔的父亲在肯尼亚入职非洲野生动物基金会,在美国求学的卜尔得知消息后,当即决定休学一年,回到这片她童年时的故乡。也正是这一次返回肯尼亚,让她结识了从事大象行为学的先驱辛西娅·茅斯(Cynthia Moss),并开始跟随后者在肯尼亚安步色列国家公园(Amboseli National Park)研究这些庞然大物。从此,卜尔便与这些庞然大物结下了毕生的友谊,可以说,用“恋人”来形容卜尔与大象们的关系也是丝毫不过分的。 卜尔发现,雄象在狂暴期具有频繁的性行为和极高的攻击性,于是在25岁那一年,她便在著名的《自然》期刊上发表了这第一篇有关大象的论文,引起了动物研究界的轰动。在从英国剑桥大学和美国普林斯顿大学先后完成博士和博士后学历后,卜尔对于大象的认识越发深入。她发现这些大家伙们可以模仿其他物种甚至是机器的声音,并且可以发出人类听不到的次声波进行远距离沟通,甚至还发现母象会为其女儿示范如何求偶…… 一次又一次的惊人发现让卜尔受到媒体的广泛关注,她不断成为头条新闻的主人公。谈到为什么如此着迷于大象,卜尔面对媒体曾经这样解释:“我痴迷于大象,痴迷于它们的生活环境,也痴迷于其他动物,因为这些元素是我成长路上的重要部分。世界人口的增长之快让我们不断向大自然索取资源,而我心爱的动物的生存环境则以令人痛心的速度被不断压缩。我向人们分享我的热情和学识,希望能重新呼唤起世人对于自然的尊重。” 与大象的亲密接触 “大象是一种会令你惊讶的物种,它们的许多举止让你不得不相信这是一群极具智慧与情感的生物。”说到这里,卜尔忍不住将一个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娓娓道来,而讲述这个故事的时候,卜尔的眼中闪烁着的激动令旁人都免不了随着她起伏的语速来调整呼吸。 一日,那还是卜尔早年工作于安步色列国家公园的时候,她正驾驶吉普车在公园中巡视,一头名为Vladimir的年轻雄象走过来贴在车身旁。卜尔说,有时候,大象也偶然会离车子很近,但那一次却绝不寻常。Vladimir低头把脸凑近车窗,这让卜尔有了伸手去摸摸它的想法。 卜尔说,虽然她长期研究大象,熟知它们的秉性,但这样近距离地触摸大象的头部依然是个疯狂的举动,后果无法预知。但卜尔还是壮着胆子把手伸出了车窗,让她感到惊奇的是,Vladimir表现得非常平静,任由卜尔的手在它脸上滑动。Vladimir似乎把卜尔当成了同类,当卜尔握住它巨大的象牙时,它竟然把象牙伸进车窗,停在了卜尔的胸前。冷静下来的卜尔意识到这种行为有些“过火”,便尝试把象牙推出车窗,这一次,Vladimir又顺从地撤了出来。 卜尔说,公园中有大批研究象群的专家,但Vladimir从来没与其他人这样亲密过。“联想到人类对这种温顺的动物做出众多暴行后,却还有一只大象如此地信任你,这让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卜尔不禁感慨道。 “后来,我离开了这群大象将近12年,再次回到那里的时候,我又遇见了Vladimir。我呼唤它的名字,它依然记得我,并且让我再次抚摸。”卜尔动情地说,“最近一次见到Vladimir,它已经是一头34岁的成年象了,但和我之间的亲密程度在这么多年过后依然如故。” 大象守望者 在多年的研究中,卜尔发现,象牙盗猎对于大象的社会结构造成了破坏。而这项发现直接促成了国际象牙贸易禁令在1989年的颁布。她还发现,雄象行为在小象的成长过程中具有行为榜样的重要作用,这一发现成为了采纳和实施更为人性化的大象管理制度的关键依据,一些国家还因此制定了禁止捕捉大象进行圈养的禁令。 然而,亚洲地区对象牙的狂热需求,使得盗猎者多年来视这些禁令为无物。仅在今年3月份一段不到一周的时间内,盗猎者在非洲乍得境内疯狂屠杀了86头大象,其中33头还是怀孕中的母象。去年,在喀麦隆的一所国家公园内,竟然有650头——占该公园一半数量的大象遭到猎杀。通常,盗猎者会追踪一个个象群,用机枪扫射,在大象尚有知觉的时候生生从脸上砍去它们的牙,甚至连刚刚长出一点牙尖的小象也不放过。 “任何一个有幸与大象接触过的人都会情不自禁地爱上它们。那些购买和销售象牙的人也许不知道真相,他们并不知道这肮脏血腥的贸易背后,有多少头大象遭到残忍的伤害和猎杀。我不能想象有人会蓄意将这样的痛苦强加给其他生灵。”卜尔说。 在过去的40年,非洲象的种群数量下降了一多半,目前仅剩下45万头。有研究表明当大象种群数量以每年6%的速度下降时,整个种群将面临灭绝的危险。然而,目前在非洲的很多地区,大象的种群数量因象牙贸易正在以11-12%的速度骤降。 2002年,长期面对这残酷现实的卜尔与同样是大象研究工作者的丈夫一道设立了“大象之声”(ElephantVoice)网站,希望通过分享有关大象的知识来激发人们对于这一物种的兴趣,以此方式确保大象拥有一个有希望的未来。 卜尔认为,科技和新兴媒体是能够让小小的机构发挥巨大潜力的工具。在“大象之声”的网站上,一项名为“大象伙伴”的计划正开展得如火如荼。通过网站,人们只需下载一个简单的应用,就能利用GPS定位和大象数据时刻跟踪每一头记录在案的大象的位置和状况。 “这个计划简直比我在安步色列的工作都要重要,它让我每时每刻都忍不住上网去观察这些大象。”卜尔说,“这个计划像是我手中的一个婴儿一样,而我则在不经意间成了大象的守望者。” “大象不应属于动物园” 在得知中国的孩子们只能在动物园中看到大象时,卜尔说出的第一句话是:“大象一旦进了动物园,就再不是动物了。” 2012年11月,曾有4只年幼的小象被从津巴布韦贩运至太原和新疆的动物园。可怜的幼象们不仅要经历与母象生离死别的惊恐创痛,还要忍受跨洲际长途辗转的极度不适。而当时太原的气温已在零下12度,新疆则低于零下15度,其中一头幼象在运送过程中不幸死亡。而根据经验,失去这些幼象的整个家族也会因此瓦解。“我们曾经大声呼吁,不要出口大象,但是无济于事。”卜尔遗憾地说道。 尽管卜尔谦虚地表示,这次来中国是她的一次学习的历程,但实际上,在这次10天的行程内,她的日程被安排得相当应接不暇,她在所到之处都不遗余力地呼吁人们停止象牙及象牙产品的交易。 “象牙的跨国交易,在全世界都是被禁止的,但唯有中国和日本是例外。”谈到这个话题,卜尔显得异常沉重,“日本的交易量已经很小,并且得到控制,但在中国市场上的非法交易却愈趋猖獗。在过去的十年间,中国市场上的非法交易份额已从3%激增至40%。” “但是,我只是一个微小的个体,我不会说中文,在这里也没有任何能动用的关系,况且,我本身的工作已经让我顾此失彼了。”卜尔诚恳地说道,“这次,我得到了‘国际人道协会’(Humane Society International)的邀请来中国,我想,虽然时机并不成熟,但我不能错过这次机会,算是踏出第一步吧!” 最终,卜尔还是道出了她的希望:“我想,至少又多了一个人来中国告诉非洲大象的现状。带着这样的信念,我觉得,会有那么一天,中国会被写在拯救大象的功劳簿上!” “我是个学者,我并不善于从机构负责人的角度说些什么。我今年已经57岁了,我想,在我退休之后,‘大象之声’也许就寿终正寝了。我能做的,就是把我的知识、喜悦和忧愁分享给身边的每一个人,让大家知道每一个象牙背后都是一头大象的生命。” (图片来源:www.elephantvoices.org) (本报记者 高文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