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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杨鹏是在一个星期天的中午,趁他又一次飞往灾区前的间隙。芦山地震后,他已经在北京和成都之间往返了好几个来回。“习惯了,平时也总跑深圳、上海,壹基金的办事处太分散。”他一边在自己所著书的扉页上写着字,一边对记者说。 “送给你。”书的名字是《为公益而共和》,腰封上题着:记录中国民间公益组织的民主治理实践。杨鹏说:“中国有很多NGO在成立、发展,但却没有一家有这么全面的记录。这本书里全部是史料堆积,我尽可能地避免抽象的理论描写。包括阿拉善理事会的冲突,全都细致地写了进去。” 离开阿拉善后,杨鹏来到壹基金。他告诉记者,壹基金很缺人,但秘书长却不能一个人说了算。 《公益时报》:芦山地震,壹基金募款的表现非常打眼。对此,大家分析了很多原因,包括品牌效应、名人效应等等。你比较认同哪一种? 杨鹏:大家都没有分析到位,其实壹基金有个秘密。 一般的公益组织成立、运作都只有一个目标——帮助需要被帮助的人。无论是做儿童帮扶还是灾害救助,大家在机构成立之初都有非常明确的服务对象,公益组织要做的就是系统地为这些人提供服务。这可以归结为慈善目标。 但除了这个目标之外,壹基金还有另外一个其他公益组织可能提过,但却并没有成型的战略目标,就是推动人人公益。壹基金不单要自己帮助服务对象,还要推动更多的人参与帮助。“尽我所能,人人公益”是壹基金的愿景,我们在衡量业绩、评估项目时也会考量两方面因素:一是有多少人得到了帮助,二是有多少人参与了该过程。像这次芦山地震,我们参考的指标不单是总共募款的金额,还有参与捐款的人次。 壹基金非常注重刺激公众的公益体验,希望公众在有了一定的公益体验之后,能变成一个真正的公民:有公益理想、关注公共事务。 《公益时报》:所以壹基金会经常举办一些以公众体验为主的公益活动? 杨鹏:是的。比如每年4月2日我们举行关注自闭症儿童的倡导活动——蓝色行动。就是要大家把脸涂蓝、拍张照跟网友分享,非常简单。我们就是希望提供便捷的方式让公众参与到公益中来。 再比如7月20号,壹基金会启动“为爱同行”的活动,要求4人一组,完成50公里的夜行。这个活动是为今年冬天的“温暖包”筹款,每组成员在报名时要承诺筹到1200块钱,但不要求报名的时候交,只要在夜行结束后的一个月内完成筹款任务就可以。我们也不鼓励这4个人平摊,而是鼓励他们去向身边的朋友、办公室的同事募集。这样就可以有更多的人了解这个项目,并直接或间接地参与其中。 在这个过程里,参与的人要有团队精神,同时也是一次诚信训练——在行走之前你有一个公共承诺,你要想着完成它。我们计划召集1千支队伍,就是4千人,每个人再辐射8到10个朋友,就是近4万人。在这4万人都有了这样的公益体验后,他们就会记住壹基金,记住“温暖包”项目。可能这一次他没有捐款,但是遇到像芦山地震这样的突发事件,他们就会第一时间想到壹基金。对于基金会来讲,这就是人气的累积。 《公益时报》:其实对于基金会,尤其是公募基金会来讲,都有引导、教育公众的义务。 杨鹏:我非常希望动员其他公募基金会走类似的路:通过帮助别人来刺激公民参与,或者说通过刺激公民参与来帮助别人。至于非公募基金会,因为它是少数人出钱,应首先满足少数人的捐赠需求。但公募基金会不仅享有公募的资格和权利,更要承担一个向公众提供平台的义务,真正推动公民参与公益,这样才能体现其价值。 在这里,平台的作用是引导,不能说是教育。基金会只要提供平台让公众体验就可以,本身并没有教育的资格,公众在参与公益的过程中就完成了对自己的教育。当然,如果把这个当成筹款的策略来考量是没有力度和效果的。公众有判断能力,分得清你是真诚的还是有其他目的。 《公益时报》:除了筹款外,壹基金在这次地震救援中动员的志愿者数量也是最多的。那么在志愿者管理上,采取了哪些方式?如何在短时间内达到有序运作? 杨鹏:壹基金从来不缺少志愿者管理的经验。你知道扶贫基金会“爱心包裹”的发放是通过邮政系统,而我们“温暖包”的发放全部通过志愿者。由于渠道不同,他们的分拣、投递比我们精细,但我们却积累了很多志愿者资源。这也是之前提到的刺激人人参与公益的一种方式。 去年,也是在温暖包发放的过程中,壹基金帮助陕西的民间公益组织进行了整合,成立了陕西民间公益行动联盟。壹基金对其日常的工作有一些支持,比如秘书的工资由我们发放、发放“温暖包”时产生的一些费用:汽车加油费、志愿者简餐等我们给报销。他们也会参加壹基金组织的培训,对壹基金的工作流程非常了解。这次雅安仓库就是由陕西民间公益联盟来管理,再组织一些当地的学生帮忙。 我举这个例子就是想说壹基金志愿者的核心组织系统不是临时的,是有成熟的组织框架的,核心志愿者都是我们非常熟悉的合作伙伴。 《公益时报》:壹基金将灾后建设项目定义为“4H计划”,着重提到灾民住家(HOME)。但据了解,壹基金此前并没有房屋建设和社区治理的相关经验。你打算该如何应对? 杨鹏:有些人怀疑壹基金这次募了这么多钱,拿那么多出来做灾后重建,之前又没有经验,到底行不行。但是大家不知道,壹基金整个灾害管理部都是从乐施会搬来的,深圳壹基金的班底与几年前挂靠在红会下面时的大不一样了。 对于乐施会来讲,这些人员的流动让其伤筋动骨,但对于壹基金来说,却等于有了一个灾后重建经验极其丰富的团队。 而在建房子方面,万科会帮助我们,他们在汶川和玉树地震后积累了大量建抗震房的经验。万科还有建筑研究所,可以帮我们做调研、设计,不需我们出钱。 房子建好后,在社区自治上,阿拉善研究的就是社区治理,而壹基金不单我一个是从阿拉善过来的。所以,虽然壹基金此前没有相关案例可以借鉴,实际上却在各方面都有很成熟的经验。 《公益时报》:这次地震中,针对政府和其他公益组织的表现,你最大的感触是什么? 杨鹏:这次芦山地震有一件事情可以写入历史,那就是政府成为了一个规则的守护者。壹基金取得的成绩是享受到共同、平等竞争的结果,我真觉得要感谢民政部。30多年前,中国的经济体制改革,政府放权让利,结果带来了经济的繁荣。30年后,雅安公告(《民政部关于四川芦山抗震救灾捐赠活动的公告》)就是社会体质改革的重要一笔,它甚至带动了整个公民社会的活力。(张木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