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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王保卫和几个义工准备把养老院围墙边上的一小块荒地整理出来。他的养老院在山区农村,离县城远,没有买菜的地方,老人们以后吃什么成了大问题。于是,他们决定自己开荒种菜。 这几个义工都是城里来的大学生,利用周末帮他干点活。王保卫看着他们烧荒、翻地、运石头,心里已经很感动也很知足了,“做这件事儿没想过会有人帮忙,也不想求别人”,这是他最初的想法。 村委会领导王洪波路过,看见大学生们忙活得热火朝天,日头正高、个个早已是汗流浃背,挖出的废料摞了一个小山,他便过去问问,“这是干什么呢?” 王保卫把想法跟他说了,王洪波搁下一句“等着我们回去商量商量吧”便走了,王保卫也没放在心上,继续开他的荒。 过了一周,王洪波过来通知他,经过村委会讨论决定,把挨着养老院的三亩地给他了,已经和村民商量过了,赔人家点青苗钱就行。 王保卫心里又惊又喜,“这年头的土地哪儿还有白送的啊,村委会直接从村民手中收回来地白给我们用,种好的庄稼也归我们了。” 从他决定要办一个免费养老院开始,就渐渐发现事情远没有想象得那么简单,但同时他也体会着那句话,“只要你发自内心的想做一件事,总会有人来帮你”。 一 父亲去世后,做药材生意的王保卫也开始思考生活的意义,“等我们条件都可以的时候,没法对父亲尽孝道,这是人生最大的遗憾。”王保卫说。从那时候起,他就想自己办个养老院,帮助一些孤寡老人,也是帮助那些不能在父母身边尽孝的年轻人。 2011年,河南又接连出现老人自杀、养老院护工虐待老人的新闻事件,王保卫觉着事情不能再拖了,“其他的事儿都不重要,再等的话不知道有多少老人要受罪的呢。” 于是,他脱掉西服,辞了职,离开郑州,义无返顾地开始为他的养老院奔波。 彼时,河南省有很多规模不大的小学,因为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出去打工,把孩子也陆陆续续接走,学校生源越来越少就干脆合并。王保卫想,城里租个地方一年怎么也要十几万,那还不如发给老人来得实在,所以几经考察和辗转,新密市米村镇月亮寨里有个废弃小学,成了王保卫的落脚点。 38岁,年近不惑,王保卫却无比清楚自己要做什么:“这个养老院绝不收老人一分钱,等盖好之后我就再去工作,挣的钱供养老人。” 整修房屋、安太阳能装置、打井建厨房、买床买被褥……为此,他花了20多万元,那是他自己全部积蓄。开始时候,还有几个朋友对他有一些资金上的帮助,后来因为各自的原因都不再捐钱了,有人说生意困难,有人说资金不能周转。 二 王保卫把自己的事儿写在博客上,慢慢有很多义工都来帮他干活。 养老院所有的基建工程都是他们自己动手完成的,刚开始连个能烧火做饭的地方都没有。义工们自带电磁炉、挂面,王保卫再去周围挖点野菜,大家把这些能吃的东西煮一煮,一天的饭就齐活了。 “有村民看见了,觉得我们实在太苦了,就把自家种的菜送过来让我们吃,他们都是非常淳朴善良的人。”王保卫说。 村里的留守老人们,也到王保卫这儿来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他们年纪大了也干不动体力活,就开始帮义工们做饭。开始时候,做完饭老人们就回家去了,后来就干脆住在了学校里,只要有人来学校干活他们就帮忙做饭、烧水,这里先后住过的六个老人,也成了王保卫公益养老院的第一批“顾客”。 “农村的老人都没有收入,有的有点低保,有的靠儿女寄钱回来,也不算多。”王保卫想着,以后养老院里就收容那些因为条件不允许而不能入住政府养老院的贫困孤寡老人们,“有子女的子女来签字,没有子女的村委会签字也行,而且是生活贫困的,有固定收入的不行。”他说。 先期的时候,他准备收十几、二十人就不再收了,算是试运行,看看有什么可以改进的,“而且先期我们不能收生活不能自理的,因为我还真的没有照顾老人的经验,万一护理不好或者出了什么事儿,这反倒是做了坏事。” 今年年初,养老院一点点建了起来,俨然有模有样,镇政府还免掉了他使用废弃小学的租金。王保卫给自己的养老院取名“善缘”,寓意因善结缘,传播纯净的爱。 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如果6月26日那天,他们不办个公益养老院落成仪式的话,可能现在养老院里,早已是另一番人来人往的热闹景象。 三 “但是总有一天得办证啊,这是国家规定。”王保卫叹了口气,当初想得太简单了,以为自己出钱不麻烦别人,就能办个养老院,还是给国家做贡献。 落成仪式后,有当地民政局的领导来考察王保卫的养老院,对于他的做法表示支持和感谢,但是却发现,他没有任何养老院运营的证件。 于是,王保卫不得不停止刚刚正式开业一天的养老院,把已经入住的四位老人劝回家,告诉他们,过几天就能回来了。 接着,他开始专心办证。“没想到这么麻烦。”他说。 尽管王保卫的事情经过媒体报道后被很多人知晓,不少领导都来参观了他的养老院,各个部门也在尽力开绿灯,可是他依然要每天来来回回往返于多地之间、一点点补齐各种手续。 跑了两个多月了,已经比正常快很多了。可是最后一道手续,把王保卫难住了。 “最后一项是验资,我的资金都投入到养老院了,现在没有钱了。”王保卫对工作人员如实解释。工作人员也很犯难,这是一个必要程序。于是,他们特许王保卫,只要有五万元的存款就给批。 就算是五万元,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也是足以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义工群里有好多朋友,我都还没有跟他们说这件事儿,我不想让他们再往里搭钱,还是自己想办法。”他还自己打趣说,“终于意识到,好需要钱啊。” 尽管如此,他也希望以后的爱心企业和人士不要把钱直接给养老院、不要给他王保卫。“我们以后肯定是要招收正式的专业护工,如果有爱心企业愿意出钱,就把护工收作自己企业的员工吧,给护工开工资。好心人可以给老人买保险,或定向资助认养老人。总之,不要把钱给我。” 他在自己的博客上这样写道:男人的胸怀是被困难和委屈撑大的,困难压不倒人,无论办到什么样,所有的付出都值得。 四 现在,养老院外的三亩地里早已是硕果累累,豆角、黄瓜、番茄、小葱都能吃了,义工们周末要组织起来去帮忙收玉米。 这两天,王保卫的妈妈又种了白菜和红萝卜,67岁的她,说自己是养老院里的“老义工”。每天一大早就去地里忙活,王保卫怕母亲累着,可是她却觉得自己身体比以前硬朗许多。 “明天再去收点以前别人欠自己的尾款,然后再继续跑手续。民政局说我们这几天把所有的手续整理了一下,最快半个月吧,就能下来了。”王保卫盘算着接下来他要办的事儿。 他此时最大的心愿就是赶在冬天来之前,把证办下来,让老人赶紧入住,“能帮一个是一个”。 “王保卫”们的路怎样走? 王保卫的“免费敬老院”如何生存、延续,是他在碰触世人心底柔软之处后,需要思考的问题。 “免费开放之后,大量老人集中入住。他们不仅需要吃喝照顾,还有感情上的需求,流动义工难以保证护理质量和稳定性,捐助不稳定,有可能引发再次流浪或者被遗弃。”一位养老机构的负责人如是说。 一位75岁的新西兰华侨老人说:“这种个人行为是个引子,但不要一阵风之后销声匿迹。他的做法能不能推动形成一种机制,让各地的孤寡老人都得到赡养?最关键是探索民间公益养老的可行模式。” “这几年,出现越来越多的独立运作慈善项目的案例,这是我们很乐意看到的。我们也希望通过公益伙伴的发掘和扶持,让更多需要援助的人得到帮助。”河南省慈善总会秘书长师戍平说。 官办慈善机构也开始引入民间公益合作项目,试图改变部分官办慈善机构曾经的负面影响。这意味着,民间慈善的努力得到了政府的关注和回应;也证明了,面对老弱,民众并不缺乏善意和行动意向。如何使这种善意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公益不是几个人的事,也不是几个机构的事,而是全社会的事。衡量一个公益项目的价值和意义,最重要的就是推动相关政策的突破。”师戍平说。 (摘编自河南商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