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版面导航 | 标题导航
   第01版:头版
   第02版:数字
   第03版:要闻
   第04版:地方新闻
   第05版:新闻
   第06版:新闻
   第07版:社会创新
   第08版:封面报道
   第10版:自述
   第11版:人物
   第12版:专题
   第13版:视觉
   第14版:国际·话题
   第15版:国际·访谈
   第16版:国际·案例
为什么青海湖,为什么南加

版面目录

第01版
头版

第02版
数字

第03版
要闻

第04版
地方新闻

第05版
新闻

第06版
新闻

第07版
社会创新

第08版
封面报道

第10版
自述

第11版
人物

第12版
专题

第13版
视觉

第14版
国际·话题

第15版
国际·访谈

第16版
国际·案例

新闻内容
2012年06月26日 星期二上一期下一期
为什么青海湖,为什么南加

    南加的儿子与他救助的一只小原羚成了好朋友

    南加很重要的工作之一,就是清理青海湖边的垃圾

    ■ 冯永锋

    像南加这样的“本地自觉型环境保护者”,需要社会能量很好的支持。而社会能量也需要借助这样的本地自觉的民间环保人士,抒发和表达其体内蕴藏的无穷力气。某种程度上说,不是社会给了南加机会,而是南加给了社会正向表达环境意愿的机会。

    初见南加

    似乎是在2008年的一个冬天,我在著名环保人士汪永晨主持的“环境记者沙龙”上,看到一个来自青海湖的藏族小伙子。他急切的心态和不标准的普通话让他讲述的事多少有些含糊,所幸我在西藏工作共三年,凭借对藏族人的熟悉我听懂了大意。

    他来自青海湖边,他想告诉大家青海湖虽然禁渔严厉,但每年都有人去偷捕,甚至有一种人,被称为“鱼狼”,专门雇佣人到湖面上捕鱼。捕的主要是青海湟鱼,也被称为青海湖裸鲤。这种鱼生长很缓慢,但吃的人一炖就是好几斤。越不让捕,越有人想吃,越有人想吃,越有人逞能去捕捉、逞能去购买。一切难得之物都可能会成为一些人的向往之物,无可例外地,这样的命运也压迫到了青海湖生态系统的身上。

    当地人也有反对捕鱼的,但反对的人有时候甚至会被“鱼狼”组织的地痞流氓殴打,有位藏族老村长就被打伤了。南加想告诉在场的环保记者们,青海湖生态保护遭遇到了一些困境,需要大家帮助。他还拿出了一些照片,希望大家看后会涌起去调查报道的冲动。

    可惜当时在场的记者们并没有几个回应,大家都有很多其他看似更重要的活儿。北京的民间环保组织也一时无法感应到青海湖的困境,因此没做出什么反应。

    我也虽然一直有心,但却没有腾出足够的精力。

    2009年,一个偶然的机会结识了葛玉修,并请他来给达尔问自然求知社做了一场青海湖生态保护的讲座。葛老师是青海银监局的纪委书记,从1994年起就在拍摄青海湖的鸟类,后来“不小心”拍摄到了中国第一张近距离的普氏原羚“写真”。从此,他把很多的精力用在了普氏原羚的保护上。他甚至想给普氏原羚改名字,改为中华对角羚。

    2009年12月份,我又到西宁时,跟随他去青海湖边,那一次,在葛老师的帮助下,我第一次观察到了普氏原羚。当时,正处在普氏原羚的求偶期,一只雄性普氏原羚成功地让将近20只雌性普氏原羚组织成了它的“妻妾阵容”。而那些不够聪明、不够漂亮、不够强壮的普氏原羚,则丧失了所有繁殖后代的机会,它们孤单的身影在冬日的荒原上颇为寂寥。

    其实已经没有荒原。脚下的土地几乎都处在被人开发利用的状态下,我们人类可能是世界上最不知道退让的群体,所有的荒野都会被人类费尽心思地开发利用殆尽。但青海湖边的原野由于草原本身的阔大起伏,又是在冬日斜阳的浅晖下,多少还有一点点残余的荒原的意味。

    再见南加

    和葛玉修探讨普氏原羚的保护之道时,很偶然地提起了青海湖边有个叫南加的牧民救助了很多只普氏原羚,还收养了一只小的普氏原羚,和他的儿子一起长大。葛玉修翻出照片让我看时,我一眼认出,他就是一年前“环境记者沙龙”上我见过的那个藏族小伙子。

    2010年,北京另外一家致力于环保的NGO“山水自然保护中心”,在青海湖边开展“乡村之眼”项目,给当地的牧民一台相机或者一台摄像机,让他们拍摄自己眼中的自然与生态。南加也成了“乡村之眼”的成员之一。

    山水自然保护中心的主任是北大教授吕植,她同时组织了一批科研力量去研究普氏原羚遭遇的生存困境。普氏原羚过去数量在万只以上,后来由于长时间遭遇捕杀,目前只剩下1000只左右。所有稍微了解物种保护的人都知道,一个物种如果其野外数量只剩下1000只左右,那么离灭绝和消亡就不远了。

    我又顺便了解了一下普氏原羚的其他背景,普氏原羚现在只生活在青海湖边的沙地和草原上,1000只并不集体生活在一起,而是大概分为了7个左右的小群,分散在青海湖边的几个县。青海湖过去是个国家级自然保护区,2007年之后,由于青海看到了青海湖的旅游开发前景,专门成立了“青海湖景区保护与利用管理局”,把保护区收编进了这个局之后,成为其二级部门。

    即使不为了利用,青海湖周边的草原也早已被铁网围栏分割。上世纪九十年代,中国所有有草原的地方,都在推广“草畜双承包”,也就是在过去牲畜承包的基础上,把草原也承包给各家各户。这有点模仿农区的“联产承包责任制”,为了区分开承包到的草原,牧民家家户户都给自家的草原围上了铁丝网制作成的“网围栏”,它大概有一米多高,每根铁丝上面都有铁刺,以防止牛羊撞击。

    人类把草场全部分割为己有的时候,草场上过去生活的野生动物就丧失了自由来往的可能性,鸟类和昆虫可能还好些,大不了可起飞或者贴地行走,而像普氏原羚这样必须在草原上奔跑、依靠青草生存的“有蹄类”动物,就很难逃脱“栖息地人类化”之后生存环境恶化、威胁到生命的必然命运,甚至有怀孕的普氏原羚跳不过围栏而被卡死在满是铁丝的围栏上。

    南加的行动

    南加早年是一个商人,再往前追溯,他是青海湖湖东种羊场的一名工人。他一直生活在青海湖边,湖东种羊场成立后,把周边的一些“村庄”或者说草原征为公用,南加就这样随草原进入湖东种羊场。湖东种羊场倒闭之后,这些过去被征用的土地和村民又重新获得了自由,重新成了“村庄”。

    南加分到了草原之后,看到了鸟类、鱼类、普氏原羚遭遇的种种危险,也发现了草原在人类的重压之下持续退化的悲惨之状。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自己行动起来,要想让其他人信任自己的做法,唯一的办法是先做给人家看。

    站在他家门前,看着青海省林业厅出资200万元给建设的“普氏原羚救助基地”,感觉到有些好笑又感觉到很有希望。按照这个救助站的规模,少说也可以救助几十只受伤的普氏原羚。可南加关注普氏原羚十多年来,也不过才救助11只。但这么多的房子当然是有用的,如果在救助普氏原羚的同时,把这个地方慢慢地建设成一个公众环境交流基地,那么所有的硬件设施都会被激活,南加也将从一个自发的环境保护者,慢慢地成为一个环境保护的引领者。他会从一个人,变成一群人。

    “一个人”到“一群人”

    环境保护的基本状态是就地保护,是当地人的保护。生活在当地的人如果丧失了保护当地自然的权利,那么环境一定会遭遇最严重的糟蹋。只有在极少数的地方还有当地人保护当地环境的可能性,我不知道哪里会是这样的地方,但我知道有一些地方有可能成为这样的地方,还有南加这样的人在行动。

    但这同时也意味着责任的加重,如果把责任全部委托给更多的“南加”,显然是不公平的,也是危险的。每次我见到南加,都建议他要加强团队建设,让他年轻的女儿、让他邻居中年轻的血液,一起参与到这个持续而庞大的事业中来。同样,我也很清楚,环保组织也肩负着使命,通过对一件极有意义的事件的分别担当,可以让环境保护的可能性变得最大,也持续得最久。

    于是不仅仅有了南加的普氏原羚公众教育基地的建设,也有了“普氏原羚生态假期”的活动推广。按照这些活动的设计理想,青海湖边不仅仅会出现一大批保护当地环境的本地人士,而且会出现一大批来自全国各地甚至世界各地的“环保志愿者”。他们的出现将给普氏原羚的保护带来原先诸多的不可能——比如,网围栏将有可能降低或者被拆除;更多的牧民将控制牛羊的数量,而避免再让草原退化为沙地;喜欢乱扔垃圾的游客将因为羞耻心而将伸到车窗外的手缩回;而举着相机追逐野生动物的人将知道以敬畏之心、尊重之心去拍摄眼前的自然。

    也许,借助南加这么一个支点,普氏原羚的种群将有可能得到恢复。

    (作者系《光明日报》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