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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约翰·加普/文 1956年,批评家德怀特·麦克唐纳(Dwight Macdonald)在为《纽约客》(The New Yorker)撰文时,把福特基金会(Ford Foundation)描述为“被一伙人团团围着的一大堆钱,这些人都想从中得到一些”。 类似福特基金会和洛克菲勒基金会(Rockefeller Foundation)这样的基金会,在美国社会中占有独特的地位。它们的实力和雄心是对社会有益的,尽管福特基金会是避税的产物(为了逃避遗产税,亨利·福特(Henry Ford)和埃兹尔·福特(Edsel Ford)把他们的大部分股权遗赠给了家族基金会)。 这些基金会也广受羡慕——比尔和梅琳达·盖茨基金会(Bill & Melinda Gates Foundation)向艾滋病和疟疾研究倾注了数亿美元,在其他国家再也找不到与之相当的机构。随着欧洲各国政府压缩教育拨款,欧洲大学对哈佛大学(Harvard)和斯坦福(Stanford)这样的美国大学获得的捐赠羡慕不已。 这种“美国例外论”(American exceptionalism)的最新表现是“风险慈善”(venture philanthropy),或称“慈善资本主义”(philanthrocapitalism),它是一场由比尔·盖茨(Bill Gates)和其他一些亿万富翁领导的运动。他们提倡用一种试验性的、风险资本式的方法来解决社会问题。 然而,奥利弗·聪茨(Olivier Zunz)极其注重细节的历史新著告诉我们,慈善创新并不新鲜。美国公民捐赠慈善事业的方式、私人慈善机构与政府政策互动的方式、以及富人对慈善的主导程度,一直在发生变化。 慈善家们已占据了美国社会政策的核心地位,并且在全世界散播他们的影响力。在不得不与他们合作、并苦恼于相关责任认定时,政府和非政府机构并不总是感到高兴,但和1956年一样,金钱是万能的。 慈善还享有巨大的操控自由,美国的慈善家们在19世纪晚期就为自己确定了这一原则。纽约的蒂尔登法(Tilden Act)和其他法律允许富人在将资金投入基金会时,无需具体说明如何运用,而是将决定权留给受托人。 人们或许会认为,像福特和约翰·D·洛克菲勒(John D. Rockefeller)这样的人物,会喜欢在去世后继续掌控一切,但19世纪“阴魂不散”的捐赠者败坏了这种做法的名声。聪茨列举了一个例子,在那个营养不良比肥胖更令人担心的时代,有人捐赠了一笔遗产,用于每餐为布林莫尔学院(Bryn Mawr College)的女学生供应一只烤土豆。 美国慈善的另一个特点是,它在社会中已变得非常普遍,并且根深蒂固。实际上,这个概念是由荷兰摄影师及社会活动家雅各布·里斯(Jacob Riis)从海外引入的,他在1904年听说一位丹麦邮政官员通过“一便士捐赠计划”,为患有肺结核的儿童建立了一家医院。 大萧条(Great Depression)刺激了大众的捐赠积极性。1933年的一项研究发现,旧金山93%的有轨电车司机及其家人将收入的1.5%捐给穷人救济。基督教传统和社会压力的综合作用促进了这种“什一税”的传播。 直到不久以前,美国慈善在很大程度上仍然是面向国内的,美国人的教育和医疗是其主要目标,并且,对享受免税待遇的基金会支持某种政治主张的程度,设置了一定的限制,尽管基金会在废除南方种族隔离制度中发挥了重大作用。 这一点在1984年的埃塞俄比亚饥荒中发生了改变。当时里根(Reagan)政府不愿意通过一个社会主义政府直接提供美国的援助,但由于受到电视中灾难镜头的触动,美国的基金会不顾这一点,独自采取了行动。盖茨基金会就是基于把美国慈善带到全世界的愿望而建立的。 这是一部学术历史书,更侧重于事实而不是笼统的评判,当聪茨探讨一个问题时,会让它保持探讨的状态。这样做有其优点,但在风险慈善的问题上,又有其局限,作为历史学家,他似乎有一种对新事件避免过多谈论的谨慎。 人们或许会逐渐淡忘,但盖茨慈善之举(现在得到沃伦·巴菲特的支持)的惊人规模和雄心,似乎值得人们赋予其更大的重要性。正如聪茨对19世纪的描述:“慈善项目体现了前所未有的慷慨和自大。新一代富人自由地畅想和设计公益事业,并且付诸实施。” 问题在于,面对国内的收入不公和失业问题,美国的基金会是否会转回国内,放弃全球慈善。它们会受到这样做的压力,但如果它们的全球雄心就此减弱,将是一种遗憾。 在人们对美国的实力和合法性逐渐失去信心的时代,这种慈善事业仍会是一座灯塔。 (据英国《金融时报》 方舟/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