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莱珉银行：消融阻碍贫困人口发挥自身价值的冰山

“在开始做格莱珉银行的时候，我根本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也根本不知道自己会做成一个银行。我当时只不过是想帮助少数几个村民，不让他们被高利贷剥削。当时我看到村民好不容易赚的钱都会被放贷者拿走，非常痛心。因为我是亲眼所见，所以我对他们的痛苦感同身受。我当时就想保护他们，不让他们继续被放贷者剥削。我不可能解决所有人的问题，但至少可以解决一个人的问题、两个人的问题。”格莱珉银行创始人穆罕默德·尤努斯（Muhammad Yunus）在谈及其建立银行的初衷时说。

（格莱珉银行创始人：穆罕默德·尤努斯 | 图源：wemedia.ifeng.com ）

格莱珉银行主要以穷人和社会底层人士为借款对象，关注贫困妇女，通过成立借款人小组和中心，并为其提供小额信贷的方式，帮助借款者从事多种高效的生产活动。截至2021年8月，格莱珉银行拥有941万会员，其中97%是妇女，拥有2568个分支机构，在81678个村庄提供服务，覆盖孟加拉国93%的村庄。

格莱珉银行的自我改革

1983年，穆罕默德·尤努斯在孟加拉国创建了以民主为治理结构的格莱珉经典体系（Grameen Classic System），后又被称为“格莱珉一代”模式。作为小额信贷业务的先驱者，格莱珉成功改变了向穷人发放贷款的方式。

尤努斯教授以传统银行的缺陷为切入点，开发出了适用于穷人的借贷方式。传统银行和信贷公司要求全额还款借款人往往会因此产生抵触和规避心理，不愿接受大额财产突然流失，导致其拖欠还款。随着银行利息增加，借款者越来越不愿还款，形成恶性循环。最后，借款人将决定不还这笔贷款。

对此，格莱珉模式旨在改变“低收入—低储蓄—低投资—低收入”的现状，并将其转变为“低收入—贷款—投资—更多收入—更多储蓄—更多投资—更多收入”的良性循环。

1998年，孟加拉国遭遇了史无前例的大洪水，全国三分之二的土地被淹。洪水导致经济衰退，格莱珉的银行业务遭遇欠款的困扰。许多会员终止还款、不再参加每周例会，银行甚至完全失去了和会员的联系，这给格莱珉银行和数百万客户带来巨大损失。

（1998年孟加拉国遭遇大洪水 | 图源：搜狐）

然而，尤努斯认识到，洪水和经济紊乱并不是问题的根本原因。有的地方虽然也遭受了洪水的冲击，却继续维持着良好的还款率。

在危机中，尤努斯从内部找原因，发现“格莱珉一代”模式条款过于僵化，银行需要开发新的产品并制定新的激励机制。到2000年，在内外因素的共同作用下，经过多年的反复实践与创新，格莱珉银行迎来重大转型，“格莱珉二代”模式随之形成，即格莱珉广义体系（Grameen Generalized System）。

对比第一代模式，第二代模式的贷款发放方式、贷款额度上限及期限、分期付款额度、还款形式都更加灵活。此外，格莱珉银行还推出了其储蓄产品，旨在为低收入人群提供安全且有较高利率的储蓄服务。

格莱珉银行自身的变革不仅提升了服务的便利性，也增加了自身应对金融风险的抗逆性。尤努斯教授回忆道：“现在回头想，我感觉格莱珉银行很幸运，遇到了这样一次危机。这次危机促使我们创造了第二代格莱珉银行，它比第一代更有能力应对危机。在通常情况下，第二代格莱珉银行不仅高效有力，能够为每一个借款人家庭提供订制的金融服务，帮助其在经济和社会方面取得进展。”

（格莱珉模式简要示例 | 图源：搜狐）

经济实验的精神从孟加拉国走向世界

变革后的格莱珉银行模式不仅在孟加拉国改善了贫困问题，这一经济实验也在美国、墨西哥、土耳其等 41 个国家通过多种方式得到推广，惠及全球1,688万个低收入家庭，在世界范围被证实为一种具有可持续性并能有效消除贫困的模式[1]。

（格莱珉模式成功复制到全球41个国家 | 图源：格莱珉中国）

格莱珉银行模式通过多种方式在全世界得到推广。

第一，创立地区性的格莱珉银行，为穷人发放小额贷款

2008年，在金融危机席卷全球的背景下，尤努斯先生在纽约宣布格莱珉美国成立，把在孟加拉国30多年的成功经验带到美国。截至2018年，格莱珉已在全美13个城市建立支行。格莱珉中国总裁高战表示：“格莱珉银行在美国已经服务了12万客户，预计未来5年能够服务100万客户。”

（尤努斯先生在纽约成立格莱珉美国 | 图源：bravego）

格莱珉美国洛杉矶支行的第一个客户席琳娜，如今经营着一个小型健身房。于她而言，开健身房是她小时候的梦想，但资金不足。当格莱珉美国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时，这个不用担保、不用抵押，只要求每周聚会的“古怪”机构让她感到好奇。她将信将疑地找到了其他四位有相同贷款需求的妇女，组成了第一个小组，开始借款。她用这笔借款购置器材，开办健身房。如今，她已能申请更大额度的贷款，扩大经营，并介绍来自墨西哥等拉美国家的新移民朋友申请贷款。

（格莱珉美国模式 | 图源：格莱珉中国）

第二，创立“格莱珉信托”，为全球范围内采用格莱珉银行模式扶贫的项目提供支持。

1989年，尤努斯先生创立“格莱珉信托”，并牵头开展格莱珉银行复制计划（The Grameen Bank Replication Program）。根据该计划，“格莱珉信托”通过提供资金援助和技术支持的方式向推广格莱珉银行模式且旨在扶贫的项目提供支持。迄今，该计划已提供2184万美元“种子”资金，为38个国家的139个GBRP项目提供资金。

1984年建立的“坦桑尼亚总统自力更生信托基金”（Presidential Trust Fund for Self-Reliance）即GBRP项目的一个成功案例。该信托基金旨在为坦桑尼亚的弱势人群、妇女和青年提供小额贷款，以创造就业、增加收入。截至2002年4月，PTF共约1.3万成员，其中94%是妇女，小额贷款总额约561.5万美元，储蓄额约55.3万美元，并一直保持98%的还款率，投资组合的风险率仅0.5%。

32岁的法图玛·阿卜杜拉住在坦桑尼亚沿海地区巴加莫约区的姆达拉村，她便是PTF的受益者。她每天的工作就是照顾两个孩子、打扫房间、做饭和做农活。她曾做小买卖，从批发商那里赊账拿大米卖，一旦卖掉存货就向他们还钱。2001年初，阿卜杜拉了解到PTF的活动，并加入了该项目。她与小组一起参加了为期七天的贷款前培训，并获得了她的第一笔贷款，价值5万坦桑尼亚先令（51美元）。有了PTF的贷款，法图玛现在可以直接用现金从市场上购买大米。去年，她被选为Mdaula A中心的助理主席。之后，她还接受了PTF对中心领导人的培训并开始事业转型。

第三，通过与银行合作创立基金会，资助和支持促进普惠金融和世界各地农村经济发展的小额信贷机构、企业和项目。

2008年，尤努斯先生与法国农业信贷银行联合成立了“格莱珉农业信贷基金会”（The Grameen Crédit Agricole Foundation）,在全球范围推广普惠金融和社会企业。该基金会支持约30个国家的小额信贷机构和社会影响力公司，促进女性创业、提升农村经济水平，其中75%的小额信贷受益人是妇女，80%的受益人生活在农村地区。

（“格莱珉农业信贷基金会”10年历程 | 图源：格莱珉农业信贷基金会）

他山之石的本土化困境

尽管格莱珉模式在全世界范围内得到了推广，但是其在不同国家和地区间的发展差异较大。尤努斯曾就格莱珉模式在全球的发展发表看法：“格莱珉模式在印度起步得比较早，它的工作人员还在孟加拉接受培训，目前它已是印度较大的银行，发展得也非常好。此外，格莱珉银行在墨西哥发展得也不错。但有些国家对格莱珉银行热情不高，不怎么重视，所以格莱珉银行发展得就不太好。在某些发达国家，比如英国，格莱珉银行就没怎么发展起来。在巴西，格莱珉银行的进展也不大。”

格莱珉模式在未来的推广和发展中，需要解决的一个重要问题就是，如何在他国进行本土化的改良和发展。首先，在本土化过程中，万变中的不变是格莱珉自身服务贫困女性的定位，这就要求格莱珉银行设计完全符合客户实际需求和特点的产品与服务。其次，格莱珉也要因地制宜，充分考虑当地金融与文化环境，做到以客户需求为出发点。

尤努斯分享了复制格莱珉项目的经验：“开展格莱珉项目就像学走路一样。首先，你要先走几步试试。当你能够走路和跑步的时候，可以加一些东西进去。格莱珉模式总是会在某一时间、某一地点生根发芽的，至于究竟是什么时候，这就取决于可用的资金和借款人的多少了。不要着急，花点时间好好走好开始的那一步。”

参考资料：

[1] （孟加拉）道拉，（孟加拉）巴鲁阿著；刘墨海等译. 穷人总会还款 第二代格莱珉银行的故事[M]. 北京：中信出版社, 2007.08.

[2] 亚洲金融发展报告——普惠金融篇

[3] https://www.grameenamerica.org/news

[4] http://www.grameentrust.org/annual-report/（2020年格莱珉信托年度报告，21页）

[5] https://www.grameenamerica.org/impact

[6] http://finance.sina.com.cn/hy/20071225/23204335099.shtml

[7] https://en.wikipedia.org/wiki/Grameen_family_of_organizations#Grameen_Bank

[8] https://www.grameen-info.org/turkish-grameen-microcredit-project/

[9]  https://www.grameen-info.org/promoting-self-reliance-through-credit/

[10]  https://www.oecd-ilibrary.org/sites/44bccc15

en/index.html?itemId=/content/component/44bccc15-en

[11] http://news.10jqka.com.cn/20210409/c628438046.shtml

（作者：席艺菲 张玉琼 王嘉美 李思睿 费馨月）